“小姐,您光顾着给小晟买东西,都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了?”夏蝉轻轻挽起安歌的胳膊,小声埋怨道。
“什么日子?”
安歌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这小姐摔伤以后,竟然连自己的生辰都不记得了,夏蝉有些恼,心中又恨起那害人的夏安如来,“小姐,今日是您的生辰啊!”
原来是自己的生辰。安歌看着夏蝉,眼中流露出脉脉温情,南下路途险阻,这小丫鬟还把她的生辰如此放在心上,不由得有些感动。
“对,看我都忙忘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如,找家馆子吃碗长寿面可好?”
“小姐,真委屈你了。以往在府上,老爷总是要准备好些礼物的。今年可是你的及笄之年,却连个像样的簪子都没有。”
夏蝉叹了口气,安歌心中笑她比过自己的生辰还上心。
她倒没想着礼物的事。她本来都不知道这夏大小姐的生辰是何年何月。不过按夏蝉的说法,今年是她的及笄之年,是颇为重要的。
她不以为意,心想自己女扮男装不是戴着木簪么,就当已经及笄好了。大抵是前世的书都读到数学和金融上面去了,光听过“及笄”一词,却不知这及笄就意味着到了嫁娶的年纪。
两个姑娘你一言我一语,没想到话却被公子霄听了去。
“这一路辛苦你了,也没来得及赏赐。今日是你生辰,单让你自个儿去吃一碗面,别人可要说本公子不懂得怜香惜玉了。”他嗔笑道,“你们先去醉仙居等我,我去去就来。”
说罢,他带着海棠,转身消失在人潮涌动的街头。
醉仙居,连城方圆十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这一带最好的酒楼。雕檐映日,画栋飞云,单单是走在醉仙居所在的春熙街上,就能闻到那远远飘来竹叶青酒的芬芳。
所谓是,金盆盛酒竹叶香,十杯五杯不解意,百杯之后始颠狂。
醉仙居的老板娘年约三十,风姿犹存,她一袭窈窕红装,媚眼秋波,面上永远带着笑意。见了安歌一行人,像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似的,没叫店小二,自己亲自出门来迎。
安歌脚还没踏过门槛,胳膊便被她扶住,“哎哟,小叶公子,您可来了。来,二楼请,贵人早给您订好了位置。”
老板娘领他们一行人到二楼的厢房入了座。厢房倚着阑干,又可以从天井望见一楼的乐姬演奏。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乐姬个个顾盼生姿,曲艺精湛。
不知这公子霄是如何神通广大,竟这么快定下了连城最好的酒楼。
这番盛情倒让她有些不适应,明明她的愿望就是吃一碗加了荷包蛋的长寿面而已。
“老板娘,请问给我们订座的贵人他...?”安歌问道,这公子霄宴席都准备好了,人却没来。
“您先别急,我先帮您把菜点上。我们这儿的竹叶青酒,可是出了名的好,多少人不远千里专程来品呢。还有本店的招牌菜松鼠全鱼,香甜酥脆......”
她笑意盈盈,给他们上了茶,又将镇店之宝一一道来,光是听菜名,安歌就有些馋。
“你看着上几个拿手好菜就行。”
她欢喜地说道,末了,还是念念不忘以前小时候每年生日都能吃上一碗母亲煮的面条,“老板娘,再给我煮一碗长寿面,清汤面加青菜和蛋的那种!”
“好嘞,不过近些日子米面价格都比较高,得先知会您一声,不过像您几位这样的贵人,怕也不在意这些个小钱。”
“一碗面能贵到哪里去?”夏蝉倒是不解。
“这...”老板娘面露难色,“跟松鼠全鱼的价格差不离。”
面条价格和鱼肉差不多,真是第一次见。
“那这碗面就不要了吧。”
安歌心想,莫不是这店家欺负他们是有钱的外地客。
“既是你生辰,多贵的长寿面都吃。”她话音刚落,公子霄便到了厢房门口。那老板娘见做东的贵客发了话,欢喜地应下。
他拣了她旁边的位子坐下,唤海棠来拿出一个长锦盒置于安歌桌前。
魏灵均目光落在锦盒上,明白了些什么,也没说话,兀自喝了一口茶。
“打开看看。”公子霄柔声道。
她也没想到在大梁第一次过生辰还有礼物收。不过自己一路算了那么多账册,也不算是无功不受禄吧。
檀木锦盒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安歌轻轻打开锦盒,只见一支金镶玉的步摇,尾端是一朵红玉莲花,晶莹剔透,赤如朱砂,质地细腻温润,下面坠着一只镂空蝴蝶和几缕金丝。
玉石挂红,价值连城。这话她前世可是听过,和田红玉乃稀世珍宝,据说古代是宫廷中人才佩戴的饰物。虽说自己此行帮了些忙,但想起夏征元临行前对她说的伴君如伴虎,她感到这礼物是分外贵重了些。
“殿下,这礼物如此贵重...我...”
怕是受不起这几个字还未出口,就被公子霄给堵上了。
“及笄大事,怎可连支像样的簪子都没有。你父亲不在,便由我这个年长的帮你操办。”
“这...”
“小姐,你就收下吧。殿下说得有理。”
夏蝉一直想着自家小姐的及笄发簪,这会儿得来了宝贝,自然高兴地劝她收下。
公子霄似是看出她的心思,微笑道,“尚书府的嫡长女,不是高门贵女,也算大家闺秀,一个上乘步摇而已,不至于配不上。”
这话一出,她若执意不收,岂不是说尚书嫡女没见过世面,反而丢了夏征元的脸,便唤夏蝉将锦盒收好。反正这几日她扮着男装,这步摇如此华丽,一时也用不上,等回了燕京,再向夏征元秉明便是。
竹叶青酒香四溢,安歌就喝了一小口,便觉得这酒清香又呛人,不敢多饮。松鼠全鱼果然如老板娘所说,外酥里嫩,酸甜可口。不过等了许久,她心心念念的长寿面却还没上来,桌上也不见其他主食,嘴还有些馋,便说去楼下问问。
琵琶曲音绕梁,她走出厢房,倚着拐角走廊的栏杆听曲,倒被乐姬的美貌吸引了去,看得出神。
忽然感觉有人用一物件轻拍了两下肩膀,回过头来,竟是魏灵均。
“王爷也来看这乐姬?”她笑他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看着曲子妙的,是不是一曲红绡不知数?”
微醺的脸蛋白里透红,她笑起来露出一个单边梨涡,甚是可爱。
他轻哼一声,没兴趣回答她,只把那拍她的物件塞到她掌心,“生辰礼,防身用。”
她低头一看,竟是把一尺长的匕首,鞘上嵌着紫玉,成色幽亮。她曾见过它架在刘澄的脖子上!
这个冷面阎王魏灵均,真不会送姑娘礼物,竟送她一把匕首,还是旧的。怕是哪家的姑娘也不愿意嫁给他这样不解风情的王爷吧。
见她表情惊诧,他冷冷补了句,“若是不喜欢就还我。”
安歌瞧这礼物实用,也不似步摇那般贵重,既然入了她的手,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她索性反手接过,别在靴子里,“喜欢,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