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柳娘的人证和物证,安歌便寻到了理由将薛福送到京兆府尹去处理。
今日杀鸡儆猴,银号中其他的尹府旧人,见着她杀伐果断,步步为营将薛管事拉下马的手段,心中都忌惮了几分。
夏蝉这才明白安歌叫她接近绿依的目的,不只是为了知道下人的八卦。
之前是她误会了小姐。
原来她早就知道,这薛管事与柳娘,绿依都有染。
而那柳娘又是薛福胞弟薛禄的娘子。
薛管事在银号服侍多年,虽说有些拈花惹草的名声,却一直没有证据。
何况,即便有这么些事,银号中的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日小姐要她约绿依去城东的梅花林,就让魏灵均将绿依连哄带骗送去了武清城。
安歌利用绿依做人证去武清城说动了薛禄,交还了那八箱金条。
夺妻之恨,再铁的兄弟情义也不能泯然。
如今柳娘也认清了薛管事的真面目,当场爆出了他贪污公款的事情。
这,才是给薛管事的最后一击。
薛管事兄弟二人都被绑起来送去京兆府尹。
绿依和柳娘见识了薛福的薄情,心灰意冷。
安歌也放了她们一条生路,只逐出银号。
事情处理完毕,安歌重重舒了一口气。
这下宝丰银号应该能安生一阵子了。
天色渐暗,银号的事处理完了,她也终于可以回府睡一个好觉。
她吩咐夏蝉先去把绿依和柳娘的事安置妥当,自己再与她去银号门口汇合回府。
在院子中站了许久,又处理了好些事,安歌只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
她一手揉着太阳穴,一边往银号门口走。
“喂。”
一个沉沉的声音唤住她。
她猛地抬头,脑袋却撞在一个结实的胸膛上。
“走路不看路?”
她抬眸,对上灵均那双墨黑澄澈的凤眼。
果然,容郡主走了,敢在宝丰银号对她这般语气的,还能有谁?
安歌往后退了两步,无辜地看着他,吐了吐舌头道,“师父...”
他怎么还在这?
方才一时没见着他,她还以为他已经先回去了。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他眼神落在那件她披着的玄色大氅上。
他的衣服,她还穿着,他心中略过一丝欣喜。
她见着他盯着那披风,心想着他原来是留下向她讨衣服来的?
嗯,他向她讨衣服也有道理,这貂皮大衣,一看就很贵。
她赶紧脱下那件大氅,“师父,你等等,我马上就将这貂皮大氅还你。只是我穿过的衣服,沾了些女孩子脂粉,你莫要嫌弃。”
“我嫌弃。”
“......”
他冷冷丢下的三个字,让她无言以对。
她说莫要嫌弃,不是一句客套话嘛!
就穿了一会儿,古代也没有干洗店啊...
见她被说得无语的样子,他只漫不经心道,“送你了。”
她惊讶地看着他,原来穿挑剔之人的衣服,结果可以据为己有。
看来以后该多碰碰他的奇珍异宝。
不错,不错。
她满意地摸了摸那顺滑的貂皮,笑盈盈道,“那我就谢谢师父了。”
“师父这次可帮了我大忙!不过那日在梅花林,我都快要说服绿依去武清城了,你就把人打晕了......下次还是要怜香惜玉一点。你看我这计谋,分明是智取,没叫你动武......”
灵均白了她一眼。
又不是他的香,又不是他的玉,他干嘛要怜香惜玉?
说多了麻烦。
他本就比她高出许多,此时半弯下身子,平视着她的眼睛,却显得有些过于亲近,称得上是暧昧了,“帮了你的忙,打算怎么谢我?”
少女被他俯身下来的压迫感闹得又往后退了两步。
她低下头,小手抓着衣服的前襟揉着,嘟哝道,“师父您武功盖世,又贵为王爷,我能有什么好东西报答。”
“那个...那个...我跑腿给你送外卖怎么样?冬天给您送户食巷的鸡汤馄饨,春天送六芳斋的鲜花饼,夏天送我自制的绿豆冰糕,秋天送留仙阁的醉蟹...”
他勾唇一笑,“这些叫下人去做就行了。好好想想,有没有,只有你能帮我的事?”
额...
只有她才能做的事?
想起那日在上云东郊的时候,他曾玩笑话地说他愿意吃亏娶了她,难道又是让她以身相许的意思?
她好歹也是尚书府的嫡女,不能因为这么一点小忙就嫁了吧...
那他刚刚俯身下来是什么意思,要亲她嘛?
没等她胡思乱想一刻,就被灵均重重弹了一下脑门儿。
“帮我查宝丰银号洗黑钱的事,查刘澄贪污的三十万两官银,在不在其中。”
“嗯?查官银?”她从一堆乌七八糟的想法中被拉回来。
“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帮我什么?”
“好像也是...也只能帮你查查官银...”
她心中腹诽:夏安歌啊,你怎么女子之心度师父忠良之腹呢...实属不该!
她托着下巴,思量了一会儿,“之前确实是听叶哥哥说过,有线人报,宝丰银号背靠尹府,有帮朝中的贪官污吏洗黑钱的嫌疑。不过这次从薛管事这倒没套出相关的话来。我翻阅了银号中的档单,却也并未见着那些大户中有哪个是朝廷要员,连要员的亲戚,也没几个。若是真有黑钱存在银号,肯定走的也是别的路子。”
又是青梅竹马叶知行,虽然知道他们情同兄妹,他此刻却还是眉心微蹙。
换做以往,他何时如此在意?
她与什么人交好,与他有何关系?
“那你这回,怎么不找你那个叶哥哥帮忙?”
找叶知行帮忙?
帮忙绑架绿依,去薛禄那里揭发他娘子和哥哥的奸情?
再连人带金条一起,从武清城运回燕京?
光是夏蝉知道她到处打听薛管事男盗女娼的事,夏蝉都说她不合规矩。
若是叶知行知道了,还不得让她先回府待着去。
利用女人挑唆薛管事兄弟二人反目这种事,他即便觉得是个好主意,也是断然不会帮忙的。
她连连摆手,“叶哥哥不让我回府待着就不错了,哪能帮我干这种不合规矩,又铤而走险的事。
“师父您是成大事者,思维活络,不拘小节,打蛇七寸,一击必破,才能容得下我这邪门歪道的点子。”
虽然知道她这丫头油嘴滑舌惯了,他却还是被她夸得忍俊不禁。
“有空多看看宝丰的账本,少拍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