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小?
女子若及笄之前已经婚配,到了及笄时便都可以出嫁了。
她已经及笄,却还没有说亲,哪里还小?
比起寻常的官家小姐,分明是晚了许多。
这两日,李姨娘一直在夏征元的耳边念叨安如的婚事,倒提醒了他安歌也到了适婚的年纪。
只是吴氏去世的早,他公务繁忙,家里的事实在顾及不过来。
他看着安歌,笑靥甜甜地吃着碗里的糯米丸子,似乎是对婚事一点儿也不着急,反而对银号的事更感兴趣些。
“爹,想些什么呢?这个猪蹄,酥烂鲜香,你可趁热吃啊。”
她不知道,既然银号的事爹爹不再追究,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歌儿,爹爹问你,你...你可有心上人没有?”
这话他本不想问,可是女儿大了,他还是问清楚些好。
安歌一口糯米丸子刚塞进嘴里,牙齿被糯米粘着,有些说不清话来,被他猝不及防地一问,一整个丸子差点噎住。
“心...心...上人...?”
她一手拍着喉咙管,让那丸子快点咽下去,一手慌忙来回摆动。
“没...没...有!”
夏征元看了看她,也不知这话是真是假。
本来她与叶知行从小青梅竹马,知行又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若是将安歌交给他,也是放心的。
只是此事,他也从未与他们说透。
自从仲秋她跌了一跤,失去记忆,如今性情大变,他便更摸不透女儿的想法了。
又怕给她错点了鸳鸯谱,让她一辈子不开心。
“那你对你叶哥哥...?”
这会儿那糯米丸子终于过了喉咙管,她才接上一口气来说话,“我与叶哥哥情同兄妹,爹爹这是想哪里去了。”
夏征元毕竟是父亲,这种事情,也不会多问。
“也是,知行一向是谦谦君子,你看你这吃饭狼吞虎咽的样子,哪里能做他夫人。”
“......”
安歌心中腹诽:虽说爹爹你不强拉红线是件好事,也不用这样贬低女儿吧。
这厢,夏征元和安歌一同用饭,父女情深,别院中的李姨娘却是在院子门口张望了许久。
往年的小年夜,她和安如都是与他们同桌吃饭的。
吴氏既然走了,她作为家中唯一的夫人,哪有不上桌的道理。
没想到今年,因为安歌摔跤失忆的事,夏征元竟做得如此决绝,连面子上的一家和睦都不再装了。
从早上起,她便费尽心思,把别院布置了一番。
窗花,灯笼,都是她前些日子,亲自挑选的。
小厨房也备下了一桌子好酒好菜,可是这等了一个时辰,夏征元却还没过来。
安如坐在饭桌旁,手中还抱着那本诗集册子,一手撑着脑袋,没精打采地翻看着。
她本来对诗词歌赋不感兴趣,可既然九皇子喜欢,那她还是多读两首。
她见李姨娘反复地在门口走来走去,走得她眼都花了,心情越发地烦躁。
“娘,你别看了。爹就是偏心,心里没有咱们母女俩。如今,连饭都不让我们与他们一起吃了。她夏安歌是他的女儿?我就是不是吗?”
李姨娘叹了口气道,“如儿,话别乱说,你爹听了要不高兴的。你看着院子里的东西,都是上好的,你爹也没亏待我们。那病秧子不知怎么鬼上身了,如今像是变了个人,顶会讨你爹欢心,你也多学着点儿才是。”
安如撇了撇嘴,“爹不疼也就罢了,娘你怎么也说我。我可真是命苦...”
李姨娘见她真的生气了,又转身安慰道,“娘还不是盼你有个好前程。你爹在朝中官做得不小,你又天生丽质,自然应该嫁入高门大户。”
这不说还好,一说到高门大户,她满心只有九皇子的影子。
她不要嫁寻常的高门大户,要嫁,她就要嫁做王妃!
可一想到前日安歌搅了她与灵犀的邂逅,她便一肚子气。
她手腕一甩,手中的小册子重重扔到地上,翻开的书页哗啦直响。
“你成日说什么自然,应该,却没见爹爹给我引见一个王侯将相的公子。倒是大姐姐,皇子一个个熟络得很!”
李姨娘见她拿书撒气,只得坐到她身旁,低声道,“这事儿,娘心中有数。”
安如抬眸看着她,“娘可是有什么办法了?”
李姨娘这些日子也旁敲侧击过夏征元,说安歌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看看婆家,可是夏征元就是不接茬,叫她不好往下说。
这分明是没打算让她插手的意思。
今日小年夜分席吃饭,更是将她们和安歌剥离开来。
“既然你爹爹明里不打算让我给你大姐姐安排婚事,那咱们就暗地里安排。”
李姨娘唇角微动,得意地笑了。
唐府。
唐闰山在赌坊和楚王闹起来的事情,自然也传到了他爹唐彬的耳朵里。
唐彬纵横沙场,朝堂,江湖数十年,心思自然比唐闰山要深得多。
他立马就意识到这事怕不是什么巧合。
怎么这么巧,他儿子唐闰山在赌坊洗钱的时候,就能碰上楚王?
燕京城不是连城,他和尹家关系再近,姓魏的到底还是皇亲国戚。
没弄清楚王为何会出现在赌坊之前,怕是不能再让唐闰山出去胡闹了。
唐闰山被唐彬大骂一通,禁足在府里,连歌姬都不让进来。
唐闰山素来喜欢刺激,如今不能出府,夜夜笙歌也给禁了,恨得牙直痒痒。
百无聊赖之间,府里的管家送来了一叠画像。
“公子,老爷说您也老大不小了,却尚未娶妻。前几日让城东的赵媒婆挑选了诸多官家女子的画像,给您看看,若有中意的,便让赵媒婆去府上说亲。”
唐闰山靠在一张虎皮铺着的长榻上养神,眼睛半睁半眯,“不看不看。官家女子有什么意思?你们在府上伺候了这么多年,不知道公子我是什么喜好?”
唐闰山府上掳来的民女,小倌,哪个能活过三个月的?
管家点点头,“公子的喜欢,小的自然知道。只是,这正妻,老爷说还是要从官家女子中选的。”
说着他又把那叠画像往唐闰山面前递过去。
想到官家女子皆是些不解风情的无聊货色,他便没有兴致。
他唐闰山对正妻,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一把推开那叠画像,画布在地上散落一地。
丝绢做的画布上,张张都是姿容婉约的美人,他扫了一眼,果然都是些端庄小姐。
偏偏,有那么一张画像,引起了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