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扇门,低沉的,冷厉含怒的声音淡淡响起,那声音冷得令人心悸,于她,却是熟悉至极。
“你敢?”
转瞬间,方才怎么也打不开的门被震得粉碎,刀光如雪,从而降,安歌只觉得眼前晃过一道白光,便听到唐闰山一声惨叫,鲜血喷射而出,溅射到她雪白的脖颈上。
他生生剜了唐闰山剩下的右眼。
那是留在唐闰山脑海里最后的画面,那人身形如松,一身靛蓝色的暗金纹锦袍,外披玄色斗篷,一双凤眼带着寒如冰霜的勃然怒气。
唐闰山捂着鲜血直流的血窟窿,踉跄起身后退了两步。
“魏灵均?”
沾满血迹的脸还滚烫着,安歌没来得及回头,那道黑影已挡在她的面前,他一扬手,玄色斗篷从空中落下,直盖在方才裸露的肩上。
她脑袋糊涂得很,五脏六腑滚烫,眼睛也看不太清楚,时有重影。
她不知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眼泪一下子翻涌上来,也不知是中毒所致,还是因为他。
他提刀走向唐闰山。
“本王过,她,是本王的人。”
唐闰山面目狰狞而惊恐,疯了一般嚷嚷,“来人,来人啊!”
回应他的却是一片死寂。
这画舫上本还有数十人,不论是侍女还是厨子,皆是他从军屯处带来的精良,以魏灵均一人之力,怎么也不可能取他性命。
灵均眸光冷冽,“你以为,这船上还有活口?”
唐闰山步步后退,血窟窿般的眼睛不知望向何处,空洞呆滞地对求饶,声音颤抖而卑微。
“你不能杀我我是兵部尚书唐彬的独子你你杀了我,平蛮军不会放过你,唐门不会放过你,你将生生世世被追杀。你放了我放了我,我当今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也未曾挖过我的眼她她我也不要了,留给你,都留给你。”
灵均没有话,只是不屑地看着他黝黑丑陋的脸。
他忽而转头对她了一句,“闭眼。”
陡然出手,干脆利落,刀光如闪电般划过,唐闰山的脑袋被横刀斩下,随着落刀的方向,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
热乎的鲜血喷射而出,横洒在粉色珠帘上,狰狞可怕。
他对着唐闰山的尸体冷冷道,“你当本王会怕?”
安歌听话地闭了眼,只听到刀锋划过空气的呼啸,再睁眼的时候,腰间一紧,他隔着斗篷裹住她,打横抱起来。
下意识的,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她的脸埋在他的怀里。
走上甲板,身后已是火光冲,木头与尸体烧焦的声音嘶嘶作响。
他怀抱着她,纵身轻跃,腾空而起,只留下一船污秽,化为灰烬。
月色如霜,映在他的脸上,凤眼幽深,睫毛微垂地瞥了她一眼。
温热的鼻息,带着某种桃花香气,扑在他的脸上,没有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发髻松了,几缕不安分的头发随风拂过他的脸颊,若有若无地痒。
他的胸膛很暖,她的脸却很烫,隔着两层锦衣,她却听到他擂鼓般的心跳。
极为好看的眉眼近在眼前,不知怎么忽然想起当初给他送药时候他敞着的身子,让她觉得嗓子很渴。
突如其来,如无声之惊雷,她皓月般的眼睛微微闭上,勾着他脖子的手用了些力气,长长的眼睫触到他的脸,唇瓣碰上他的,顿时觉得冰凉甘甜,如山刚刚融化的雪水。
脑子里嗡嗡作响,她很渴,吻得慌乱而急牵
甜丝丝的感觉从唇齿间袭来,分秒错愕后,他回应向她娇嫩滚烫的唇舌,侵略索求。
她生体弱,自又被灌下不少汤药,交蛇散四分是药,三分是毒,三分是酒,过于猛烈,她身子本就受不住,这吻来的铺盖地,叫她近乎窒息,渐渐什么意识都没了。
一只燕子悄然飞上青瓦屋檐,今夜偏知春气暖,不巧栖在楚王府的院儿里。灵均虽不喜花红柳绿,院子里的桃花却零星开了几朵。屋里很静,他抱着她进来时门没关紧,暖风偷偷钻进来,拂过他素来冷峻的脸。
他将她放在榻上,放下了她,纤细绵软的腰肢触感还流连在指尖,竟一时觉得怀里空荡荡的。
他转身出屋,某个极不识趣的子却倚在门外头,侧耳偷听。
他一脚把灵犀踹开,又提溜起他的后领,把他扔到院子另一头去。
灵犀没个正经,一点儿也不见怕他,反而嗔笑道,“美人在怀,三哥不一亲芳泽?反正马上都是一家人了。”
灵均淡淡道,“少废话,去密室把那只北疆雪莲取来。”
灵犀撇撇嘴,“那北疆雪莲,百年才长一株,我好不容易才托人从外祖那里捎来。你上次中了唐门双子飞刀的毒,还有一成毒性在体内,你”
灵均冷冷地看着他,眼神不容反驳,灵犀拗不过,只好去取了北疆雪莲来。
交蛇散是唐门最为阴毒的媚药,中招之人一日之内若不行房事,性命难保。
她那般想要退婚,他又岂是趁人之危的人。
虽不知交蛇散解毒的方子,但他曾听外祖过,北疆的山雪莲是极珍贵的寒凉药材,他猜测着能消解这媚药大半的毒性,再用内力把剩下几分逼出体外,应能保她性命。
他手中拿着一只檀木锦盒,回到房中,将门窗关紧。
榻上的人儿睡得昏昏沉沉,脸烫得发红,灵均看着她,想起柔软的唇瓣,却是眸色渐浓,喉结微动。
他将山雪莲泡成汤水,喂她喝下,因怕她烫口,又在嘴边吹了吹。
只是她此时还昏睡着,那药怎么也喂不进去,全都顺着她的唇角溢出来。
这药珍贵的很,雪莲也仅此一株,若是都流了出去,白白浪费了药材。
他叹了口气,喝了一大口汤药,俯身压上她的唇。
她仿佛在做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喝了一种冰凉清甜的饮料,因为喝得太急,却生生呛到气管里。
喉咙管里痒痒的,她想快些醒来。
她咳出一口黑血,顿时觉得畅快了许多,身子也从火架上被拿了下来,一睁眼,却见到他清俊的脸,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