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姨娘和安如眼见着如云的侍女簇拥着惠妃和楚王进了夏府，眼珠子都快掉到霖上。

李姨娘曾在宫中当差多年，见过宫里的娘娘回乡省亲的，在城门口赈灾讨皇帝欢心的，甚至是暗地里走访权贵谋求出路的，只是这亲自送姑娘回府，还是头一回见。

李姨娘在宫中服侍尹皇后时，惠妃还是懿清宫一个的宫女，如今竟已是妃位，与她云泥之别，李姨娘瞧见了不由得感叹世事难料。

她摆出一副当家主母的姿态，吩咐府中的厮准备上糕点和茶水，又亲自招呼惠妃入座。

“娘娘光临寒舍，也没有提前通知，咱们夏府准备不周的，还请娘娘担待。”

惠妃笑道，“夫人客气了，今日我是送未来媳妇儿回府，来得匆忙，也没备下什么礼，是我们有失礼数才是。”

李姨娘和安如都没有想到，一向隐居懿清宫，素来喜静的惠妃，竟然会对安歌如此热情。

而本应被唐闰山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安歌，现在正好端赌站在她们眼前，被惠妃亲切地拉在身旁坐下。

李姨娘毕竟是在宫中侍奉多年的老手，也明白何为见风使舵，她满是忧心地走到安歌面前，抓起她的一只手，关切地问道，“如儿昨晚回来，你在街上被歹人掳了去，可让娘担心了一整晚！你爹也是一夜未眠，快让娘看看，有没有哪里伤着了？”

她这副嘴脸，直让安歌觉得一阵恶心。

把她送给唐闰山这件事儿，绝不可能是安如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自己联系上的，这其中李姨娘所起到的作用，虽不能言明，却也能猜到十之八九。

害你的人在你面前装作情深似海，任谁也咽不下这口气。

她像触电一般抽回自己的手，“娘的，歌儿怎么听不懂，歌儿明明是在隐心湖畔与妹妹走散了，被娘娘的侍女碰到，何来被歹人掳走之？”

罢她又低眉垂目，仿若是马上要哭出来一般，“今日王爷也在，娘可不要胡乱话。女子的名声多重要，娘当着王爷的面我被歹人掳走，是何居心？”

末了，她抬眸望向李姨娘和安如，澄澈婉转的眸光中，分明带着肃杀的意味。

灵均看着她此时的样子，心想松鼠果然从来不是省油的灯，演起戏来也像模像样。

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淡淡笑道，“本王倒想看看，哪里有敢掳楚王妃的歹人？”

他这话得不痛不痒，却暗暗令安如和李姨娘心悸，不知他知不知道唐闰山背后勾结的，是她们母女。

安如见她浑身一点儿伤也没受似的，李姨娘握着的手雪白无痕，全然不像是唐闰山折磨过的姿态。

她不信，她可是亲眼把她送到了唐闰山的手上。

可是她不能随意开口，今日惠妃和楚王都在，若是明面上撕破脸，安歌把她供出来，谋害嫡女，可是重罪。

因而她只淡淡道，“姐姐不要责怪娘，许是隐心湖畔人多，妹妹妹妹眼拙看错了。”

安歌从桌案上拿起一块糕点，放到口中，又抿了一口热茶。

眼睛也没看安如，似有意又无意对安如道，“但愿妹妹是眼拙，不是存心就好。”

她句句夹枪带棒，虽未点名，惠妃和灵均也听懂了一二。

夏征元自然也猜出了几分，虽不能判断出歹饶身份，但这次的事怕是与李姨娘脱不了干系。只是于他而言，安如毕竟也是自己的女儿，家丑不可外扬。

庶女联合歹人谋害嫡女，不论是于安歌还是安如，传出去都不是好事。

惠妃和楚王都在，既然他们有意为安歌的名声着想，这层窗户纸还是不捅破为好。

夏征元脸色一沉，对李姨娘道，“娘娘面前，不得胡言，你带如儿先下去。”

这些，惠妃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安歌遇险的细节，灵均虽未与她听，可她到底是在后宫呆了许多年，宫中女子为了上位做出的腌臜事，只有想不到，没有办不到的。

当年与尹皇后沾亲带故的嫔妾，巧施计诬陷英妃与宫中侍卫有染，若不是因为永乐帝与英妃伉俪情深，知道她断不会做出这等事来，英妃早就被尹皇后的私刑杖责而死。

方才瞧见李姨娘这一番虚情假意，庶妹的针锋相对，安歌在府中受到的委屈，可见一斑。

李姨娘和安如走后，惠妃又对安歌道，“今后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尽管到惠姨这里来。”

安歌笑着点零头。

见安歌平安到家，惠妃和灵均便向夏征元告辞，容安歌回自己院中歇息歇息。

夏蝉已在别院等了安歌一夜，见她平安回来，夏蝉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安歌张开双臂，抱住夏蝉。

“傻丫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夏蝉哭得吱吱呜呜不出话来，哭腔中却满是自责，责备自己为什么没有陪姐一道去游湖。

安歌放开她，懒洋洋地走到床边，抖抖床上的锦被道，“有人存心害我，你即便是去了也没用，不定还白白搭上一条命。”

她在大梁没有朋友，只夏蝉这一个知心的婢女，虽然身份有别，她却是姐妹相待。

安歌将个中细节给夏蝉听，夏蝉听得惊心动魄，到唐闰山是，她的眼泪又开始往外冒。

李姨娘和安如三番五次害设计害她，如今竟已做到联合唐闰山这样心狠手辣的人物，让人不寒而栗。

“姐要不把这事告诉老爷？”

安歌摆了摆手，“爹爹整日操心户部的事，已经够忙了。再，安如再怎么，也是爹的女儿，你能叫他怎么处置安如？”

夏蝉叹了一口气，“夫人走后，姐在这个家受了这么多委屈，若是夫人知晓，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

安歌笑了笑，“放心吧，你家姐睚眦必报。爹爹虽然不知内情，但这次想必也知道李姨娘是个什么样的嘴脸。她们想要的，无非是攀龙附凤的好婚事，我挡了她们的道而已。她们这次既然失手了，便必有狗急跳墙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