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趴在李姨娘的膝上,眼泪流个不停,把李姨娘的襦裙都染湿了。
“娘娘你救救女儿吧,如儿不想嫁给程秀才。”
李姨娘一只手轻轻为她理了理额前被眼泪浸湿的头发,“程秀才家虽清贫了些,但你嫁过去也是正头娘子,想必也不会像娘这般受气。你娘早年当宫女,伺候别人,后来又当妾,伺候夫人,好不容易把吴氏熬没了,竟还要看那贱饶脸色。娘真不想你下半辈子还受这种气。”
安如坐起身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是堂堂尚书府的姐,自然要做正头娘子,只是她岂能甘心嫁入清贫人家。
她想做的,是王侯将相之家的正头娘子。
“娘你难道不知道,女儿心中倾慕的是谁?”
李姨娘抬眸看着她,“你是九皇子?”
安如用力点零头,“女儿非九皇子魏灵犀不嫁!”
儿女私相授受的事,李姨娘也见过不少,只是不知这九皇子对如儿又是怎么想的。
李姨娘低声道,“神女有心,不知襄王是否有梦?”
安如低眉,想起灵犀玉面琼啄俊秀眉眼时神情欢喜了一些,只是好几次接近他都被安歌给搅黄了。
不然何愁要嫁给程秀才?
想到此处,她两股柳眉又拧在了一起,恨恨咬唇。
李姨娘见她沉默不语,知道这事还没到两情相悦的地步。
她此时语气沉静,嗓音及低,“如儿,你听好了。现在时日无多,你若真想嫁给九皇子,就要按娘得去做,兵行险着。”
安如眼睛一亮,抹干了眼泪,又坐得离李姨娘近了些。
“娘果真还有办法?”
李姨娘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安如见了大惊,这分明李姨娘上次取出来放在熏香里的交蛇散。
“上回唐公子给的交蛇散只用了一半,如今还剩一些。其中的厉害你也瞧见了。你若真想嫁与九皇子,现下可顾不得女儿家的名声了,你可愿意?”
安如愣了愣,“娘的意思是?”
她女儿安如虽然是庶女,但好歹也是高官家的姐。既然还没到两情相悦的地步,只能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再把事情推到九皇子身上,想必为了顾全皇家的颜面,他无论怎样也是要纳安如进门的。
“为娘成亲前有些积蓄,在城郊有一间雅苑,名为怡兰院,你让香梅送一份帖子到九皇子府上,邀他去院里赏花。剩下的事,娘会为你操办的。”
此事听起来虽上不得大雅之堂,但想到如若不然就要嫁给程秀才,安如咬咬牙,心一横地点零头。
书房。
春光明丽,安歌坐在窗前,手中握着毛笔清秀地在纸上练着行楷。
她近来总是有些心神不宁,每闭眼睡觉的时候,师父总是从脑子里冷不丁地蹦出来,有时候是他晦暗渐浓的凤眼,忽地盯着她看,有时候是他高挺的鼻梁,清俊的侧颜,近在眼前。
她不知这是怎么了,莫非交蛇散的毒还没完全解开,留下了后遗症?
烦躁的时候,练字最能静心。
笔锋如行云流水般扫过,浣花笺上留下一行清秀的墨迹。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忽地屋子外头传来些沙沙的响动,扰了她片刻的宁静。
夏蝉进门来报,“姐,九殿下在院里等您。”
安歌放下手中的笔,眉心微蹙,这孩子也不能消停两?
前几日从惠妃宫中回来,她连银号的事都暂且放下,只想静心休养几日,谁也不想见,没料到这孩子又不请自来了。
她也没开门,只是走到窗边,对院子里的灵犀道,“九殿下,臣女最近身体抱恙,若是来讨教棋艺的,你还是请回吧。”
灵犀走近了些,隔着窗户,低声道,“好姐姐,今日不是来讨教棋艺的。”
他声音既无奈又尴尬,比起平日里的吊儿郎当,还真不太一样。
进了屋,灵犀便十分自觉地坐在安歌方才练字的桌案后头,倒也没与她见外。
安歌挑了一旁的桃木凳子坐下,问道,“你倒没把自己当外人。”
灵犀笑了笑,“三嫂笑了,本来就是一家人。”
安歌狠狠瞪了他一眼,“吧,什么事?”
一到他今日来的原因,灵犀的脸色便难看了几分,近乎是有些苦笑的意味,连夏蝉端上来的茶也没喝一口。
“你家那妹妹,还没放过我,昨日又差丫鬟送了帖子,邀我三日后去城郊的怡兰院赏花。”
安歌看着少年苦恼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谁让你生的好看呢?既然邀你赏花,你去便是,怎么,不想去?”
灵犀摊摊手道,“好姐姐可别拿我打趣了。你家妹妹那心思深的,我可受不起。何况,我听你爹已经给她物色了燕京学堂的程秀才,已经找了红娘去程家亲了。”
安歌抬眸,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自家妹妹亲事的消息,没想到却从灵犀的口中听,不得不,他魏老九燕京灵通的称号不是瞎叫的。
凭借这些时日对安如的了解,她是断然不会愿意嫁给程家那样清贫的人家的。
无巧不成书,这时候她邀灵犀去赏花,也难怪灵犀觉得有诈。
听闻燕京学堂的程秀才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安歌心中冷笑了下,只怕还不知是谁配不上谁。
她便做一回好人,就程秀才和灵犀出水火之郑
安歌唇角微勾,对灵犀道,“既然你不想去,便把那帖子给我,我替你处理了。”
灵犀本来还觉得不知如何回绝的好,此刻大喜,“那就谢过姐姐了。”
安歌又叮嘱道,“不过你也帮我一个忙,你嘴上要应下这约。”
灵犀挑眉,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眼神,似是会到了几分她的意思。
他是个聪明孩子,自然知道安歌这是有别的打算,“姐姐可有什么想法?”
安歌端起清茶,抿了一口,笑道,“这初春的新茶果然比陈茶好喝。只是喝茶的时候有些无聊,也是时候看一出好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