璚英叹了口气,咬唇道“但是我还是应该谢谢你,这么多次救了我。”
顾照清松了一口气,她心里知道便好,转了语气笑道“那柳小姐预备怎么谢我?”
璚英看他又不正经了,心里放松了许多,笑着说道“我知道寻常物件你是不需要的,所以我特意为你准备了很好的礼物。”
顾照清一挑眉,身子微微前倾问道,“有多好?”
璚英有些得意,“比母亲挑的画好多了就是”,叫门外的彩云拿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送了上来。
顾照清仔细把匣子打开,“砚台?”看了看璚英,她怎么想到送这个?
璚英似乎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笑着说道“你再好好看看。”
顾照清小心把砚台端了起来,一点一点观察着,才看清砚池的地方有刻字,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那日观潮两人作的诗,合二为一被刻在了砚台上。
那刻字略显浮虚,却带着熟悉的架构,顾照清端详一会,突然问道“你亲自刻的?”
璚英点了点头,“真心实意的礼物还是更有诚意的,怎么样?”
顾照清不说话,只是轻轻握起璚英的手,前后看着,确定无伤了之后才说“没受伤就好,刻字是拿着刀子的,以后别刻了,是你有心准备的我就喜欢了。”
璚英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笑着答应,“哪有那么娇气?我知道就行了。”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话,彩云在外面听着璚英的笑声也是一阵感叹,还好小姐遇上了顾公子了啊。
冬天天黑得早,璚英见天色晚了便有意要走,顾照清看了看外面,璚英一个人回去他也不放心,说道“我送你回去。”
璚英没有推辞,与顾照清一同下了楼。璚英上了马车后,顾照清就骑了马跟在马车旁,两人谁都没有再说什么。
锦帘被风轻轻吹起了一角,璚英无意间看到了外面顾照清在一侧骑马,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单单能看到这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拉着马缰,一下一下的催着马。
顾照清在外面也只能看到璚英衣裙的一角,柔软的大袖搭着胳膊,顾照清心情突然前所未有的好,他就是喜欢这样,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看着璚英就会感觉到美好,哪怕是她什么都不做,静静的坐着也好。
到了柳府,顾照清勒了马,快步走到马车前要扶璚英下来,刘生家的也识趣,没再摆梯子,璚英看了看顾照清,他什么时候买通的刘生?
马车有些高,不得已还是缩着手扶了顾照清,刚落地就迅速收回手,彩云在一边看着璚英红了脸,忍着才不会笑出声。
“小姐,咱们进去吧。”彩云说道。
“走吧走吧,”赶紧走啊。赶着彩云回了府。
顾照清在后面看着璚英像只小兔子一样逃了,笑得心旷神怡。
柳府近日得了消息,柳谦过年时会回来。阖府上下都是喜气洋洋的,璚英也张罗着装扮着柳府,又是挂灯笼又是贴彩旗的,热闹极了。
璚英日日都在门口盼着,父亲能够早日回来,说是这几日,约莫等了有三天了,差不多今日也要到了....
璚英披着厚披风,照例和哥哥在影壁处等着,看今日会不会回来。
“老爷回来了!”门房的人来报。
“父亲!”璚英笑着喊了一声,拉着柳冕英就向外跑,一直到了门口,接了柳谦的马车,喊道“父亲!”
柳谦忙下了马车,虽然平时对璚英的要求甚严,但这么久不见璚英,心中也是无比思念,想着她经历了那样的事情,自己却没有在她身边时,略弯了腰,抱了抱璚英。
“璚儿,苦了你了......”
璚英想起父亲作的诗,红了眼眶,轻轻说道,“都过去了,璚英没事,璚英就是想您了。”声音带着哭腔,柳冕英听了也难受。
“老爷?”董氏站在影壁后看着柳谦,不敢相信他是真回来了,一般朝廷命官是不允许回来过年的啊。
柳谦见了董氏也忍不住了,上前牵了董氏,便去正堂里给柳老太爷请安。一路上什么也没有再说,可就是什么都没有说,也抵过千言万语。
“儿子给父亲请安。”柳谦给柳老太爷请了安后,两人一阵寒暄,又说了许多体己话,恭喜了柳冕英中了亚元等。
董氏看着璚英好多了,才问道,“此次朝廷为何放你回来休假?出任巡抚一般是没有休假的啊?”
柳谦听了这,看儿女都是知分寸的,便叹了一口气,“我正要与你们说此事,”端起茶盏遣散了无关人,说道“朝廷过不久势必大乱,皇上对那宦官偏听偏信,京中官员少有站出来说话的,正好之前平反有我一份功,过了年就要搬家了。”
“搬家?”璚英问道,“搬去京中吗?”
“没错,”柳谦思考着说道,“我计划是咱们一家人都要去,此去京城,应该不会回来了。”
“所以是因为京中官员想要对抗宦官才召父亲进京的吗?”柳冕英问道。
“也不全是”柳谦顿了顿,“宦官王振,无才无能,偏偏骗的皇上言听计从,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出事,内阁官员们才拉上柳家的,万一对付不过,也多个帮手。”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一直在旁边沉默的柳老太爷发了话,“我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没事就与隔壁方老头子下下棋就好了。”
柳谦知道挽留不住,只是提前携董氏儿女行了大礼,希望柳老太爷多保重。
过年的气氛一日比一日热烈,杭州府内张灯结彩,人们的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笑,柳府一家也更珍惜在杭州府的日子。
大年初五的下午,璚英终于陪够了各路亲戚,和王润润一同去找了顾照清。
祥云酒楼的人比往日更多,璚英穿着深红的衣裙一路上了四楼,期间有不知名的客人看着漂亮的像娇花一样的小姐,想要上去询问,却被璚英身边一众随从给吓退了,这么大的排场,身份定是不一般的。
原来是董氏觉得过年人多,特意多给璚英配了几个会武功的随从跟着,再加上彩云璃月两个丫鬟,一时间竟浩浩荡荡的。
王润润也理解,便跟着璚英来了顶楼。
顾照清看璚英来了,才笑着让人布了坐,说道“这么多天了,柳小姐可算想起我来了。”
璚英原是要告诉王润润和顾照清进京的事情,来的时候有些郁郁寡欢,现在看了这里的气氛,一时间倒也不觉得有什么的了。
璚英喝了口茶才道,“我这么多天都不得闲好吧,哪像顾老板一样,经营着酒楼还赚银子花啊?”
“快别说了,”王润润笑道,“一会人家又来说什么真心话了。”
“就你们能说。”顾照清笑笑不再解释,问道“突然来了又不说一声,我记得璚英一般是不会主动来的啊?今日又有什么事?”
“我的确有事情要对你们说,”璚英看了看这两人说道,“我过完年就要去京城了。”
“京城?进京干嘛?”王润润问道。
“父亲即将被调职到京城,现在圣旨就要下来了,约莫这几日就到,差不多下个月时我就要走了。”
“这么急?”王润润突然得知这个消息,有些难以接受。
现在整个杭州府的官家都在猜测柳家是否有什么大动作了,现在看来还真没错。顾照清一言不发的思考着祝齐钰曾经对他说过的话,看来王振是要做什么了?
“那我岂不是以后都难见你了?”王润润有些可惜,这一去定是不回来的,想到两人只能以书信联系,忍不住鼻子有些酸了。
“也不一定。”璚英也舍不得王润润,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大小事都未曾离开过,猛一分开当然是难受的。还是安慰道“你也可以到京城玩,我也可以回来看看,咱们倒是没那么多拘束的,就是父亲,应该是难回来了。”
王润润想着正是如此,才放下心来,不得已接受了这个事实。
一旁顾照清说道,“璚英,我会试在南直隶,但是殿试会去京城,再相见倒也不成问题了。”
璚英有些想笑,说道,“谁要和你相见啊?顾解元怕是想多了吧。”
顾照清听了也只笑笑,说道“希望璚英平平安安的,到京城也能像现在一般快活。”
京城不似杭州,气氛是轻轻松松的,璚英父亲三品大员谁也欺负不了什么,而京城高官就多了,虽说柳老爷的身份在京城也是高的,可是那一众贵女们个个都是见识浅薄,举止不合礼仪的伤人,也不知璚英能不能适应?
若是说璚英从南方来没有教养可怎么办?他可不能让人伤了璚英啊?
“那能有什么?”璚英笑了笑,“京城再有威胁,我不予理会便是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她不是没有听说京城贵女们的骄纵浅薄。
顾照清知璚英心里有数,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希望璚英多照顾好自己。
王润润看两人各怀想法,忍不住调和了气氛,说道,“有什么伤感的?该以茶代酒。好好告别才是。”
三人一下午聊了许多,从芝麻小事到人生大事,一件件的像是永远也说不完,璚英看着顾照清和王润润两人照顾自己的样子,心里十分感动,朋友和情谊要永远记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