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这贼人,当年诬陷了顾国公,弄得满门抄斩不说,现在居然还敢左右皇上的旨意,张太皇太后刚走就弄出这样的事情来,谁知道这太监的野心会有多大?”柳谦怒道。
“老爷消消气,可别再说顾家的事了。”董氏清退了下人,关上门说道“顾家当年是被冤死的不错,可难道就没有先帝的默许了?陈年往事还是休要再提了。”
柳谦却摇摇头道,“依我看,顾家当年长子被烧死一事并不是真的。”
董氏大惊失色,赶忙轻声喝道,“怎可这样说?老爷莫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你不觉得顾照清那小子不简单吗?”柳谦自顾自的看着前方说道着。
“他第一次来咱们家时,我就觉得他和当年顾国公长得像,但是又不敢妄猜,这次去了山西,偶然间得知,当年的顾大少爷还小,死了被人发现时已是烧的面目全非,看衣服上残存的布料也不像是顾家会穿的样子。昨日见了方大人,细细的问了才敢确定。”
“老爷在山西是如何得知的?可是有谁说了什么?”董氏问道。
“我也不知那人是何身份,但是看着是个世外高人,他提点了一番,我才敢确定。”柳谦若有所思道,“顾照清又中了解元,还能心甘情愿的让不再收徒的方老先生收徒,你以为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少了?”
“话虽如此”董氏攥着手说道,“老爷还是不可多说,毕竟王振还把持着朝纲,叫他知道了就不好了。”
董氏想着顾照清那样子也是担心的,这小子是讲义气,又真心喜欢璚英,以后能有什么造化也未可知......突然一惊道,“那顾照清入仕莫非就是为了报仇?”
柳谦摇摇头,“应该不止如此,看样子他是与郕王一派的,郕王与圣上关系尤为亲密,废了顾国公的是先帝,不代表当今圣上的立场,王振虽然有权,但是只是因为皇上不理朝政,是立是废,还看皇上的意思。”
董氏此时已经不想再说了,只好匆匆结束了这个话题,说道“老爷万不可再说了,此次进京本就祸福难料,还是现在京中站稳脚跟吧。”
柳谦不在说话,只是自顾自的思考着。
此时,璚英和柳冕英,在府中到处走着散步,熟悉地形,院子处处精致美丽,兄妹两人说着话走着到了大门口。
“来人!把这给我封了!”
府门口突然出现了许多官兵,吵吵嚷嚷的一哄而上,互相推搡着闹着。周边官家多,不乏投靠的穷亲,这些人没什么事干整天就是闲转悠,这会有热闹可看了,便挤挤挨挨的来围观了。
璚英不明情况,只听到影壁后一阵喧哗,赶忙跟着柳冕英来一探究竟。
“你们干什么?”柳冕英刚到府门口,就有几个小卒冲进柳府,柳冕英后退数步护着璚英,自己挡在了这些人的面前。
璚英示意门房匆匆去报了此时,心下奇怪这些人的来历,看着一个个瘦弱的样子便知只是无名小卒,但是这为首的太监打扮,居然还带着昂贵的配饰,心下不免怀疑此人身份。
便柳眉一竖,拿出了官家大小姐的气派,狠狠的吆喝道“是何来历,报上家门!”看打扮也就是个替人办事的奴才太监而已。
柳冕英听了便觉不妙,这话太冲了点。不过看样子的确起到了几分震慑的作用,那小卒们不再前进了。
“哟,”为首的太监脸拧着笑的刻薄,“这莫不是柳家嫡小姐?”走到跟前打量着璚英,啧啧的感叹着,“还真是生的好颜色,可惜你父亲太不识好歹,如今要坐牢了。”
璚英冕英听了这话心中具是一跳,柳冕英捏了捏妹妹的手,走到这太监面前,正欲说着什么,身后突然传出一声呵斥
“——何人?”
一声怒斥镇住了在场的人,就是那为首的狂妄太监也收敛了几分,待看清来人之后才重又挺直了腰杆,慢悠悠的向前走了几步,看着柳谦。
“原来是柳大人啊,既然大人已经来了,就不用小的叫人进府中请您了,”那太监手一挥,身后的小卒重又回了原位。
“我乃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大人的亲信王山,奉命来请柳大人走一趟。”那太监草草行礼,傲慢道。
璚英心下生气,哪有这般的太监?一个奴才而已竟然还敢说什么亲信不亲信的?真是张狂至极,王振一个太监居然还有“大人”之称?真是乱了套了。
柳谦横眉看着这一个个的排场,知道自己今日若是不去妻儿就会受了连累,刚进京一切都还未定此时还是息事宁人的好,说道,“我跟你们走。”
“父亲!”璚英看着父亲被那些人半押着走了,忍不住想上前拦着,眼睛因为惊慌而泛着泪水,柳谦看了一眼便不忍回头,沉着气在众人的碎语中上了兵部马车。
一个兵部侍郎,居然被太监押进了兵部?可笑至极!
柳冕英紧捏着拳头,知道此时不该与那太监作对,让彩云和璃月拉着璚英,没上前去。
董氏在后面看着也无能为力,如今璚英冕英还在就不错了,起码王振没有对孩子们下手。
待那一众人走完之后,璚英含着泪急急的走向董氏,问道“母亲可是知道为何?一个太监哪来的权利做这么多事情?”
董氏叹口气,把璚英冕英带到正堂中,细细解释道,“王振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这你也听说了,现下皇上不理朝政,又对王振言听计从,这太监在朝廷上基本就是呼风唤雨的了。”
“那与父亲有何关系?”柳冕英皱着眉问道,这王振的恶名他也是听过,可是与父亲又有什么呢?
“一般官员进京都是要给王振行贿的,你父亲今日上朝不但什么都没给,反而指着王振一顿痛骂,这王振当着皇上的面自然是不会说什么,可他这人心眼极小,方才我与你父亲说话时,他就料到了王振会做什么,只是不知这么快而已。”
董氏解释着,叫赵妈妈拿了信纸,自己洋洋洒洒的写着求助信,衣裳的布料蹭到了墨也顾不着管了。
“母亲在写什么?”璚英走上前问道。
“你父亲与郕王等几位藩王有些交情,王振就是势力再大也不敢公开跟藩王作对,尤其是郕王殿下。”藩王是先帝的兄弟们,郕王则是皇帝的亲兄弟,若有郕王帮忙,此时定能了结。
“郕王殿下一定会帮吗?”璚英颇为怀疑,颤着声音问道。
董氏此时有些紧张的喘着气,此时说大可大说小可小,若是那些人不肯帮着柳家,老爷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也不知,尽量多找些人,总比什么都不做好。”董氏思索着能找的人。
“夫人,方夫人来了。”小丫鬟刚来报上,话音未落,一道焦急的声音传入。
“柳夫人!”方夫人在婢女的搀扶下大步迈进屋子,关切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柳大人可是做了什么了?”
“只说是请柳谦去兵部坐坐,可是兵部都是牢狱,此去又与坐牢何异?”或许是方夫人急躁的性子影响了董氏,此时她也有些着急了。
“朝堂上的事情我都听老爷说了,可这莫须有的罪名要怎么定?王振还没猖狂的这地步吧,抓人不要理由,直接请了去?”
“我不知道。”董氏坐在椅子上又起来,在屋里走着慌乱的很。
“你先别急,”方夫人扶了董氏道,“老爷说了要帮你们上奏的,等奏折到了皇上手里就好说了。”
“如何能到皇上手里?皇上现在只知道玩乐,根本就不看奏折,也鲜有上朝,今日上了,明日谁知还来不来了?王振若是封锁消息也好办的很!”董氏咬牙切齿,心里突然更慌了。
方夫人看着璚英拼命忍着眼泪,红着眼眶捏着椅子扶手的样子,心里一阵心疼,说道,“不管成不成都要试试,不能就这么吃亏的理!”这么小件事竟敢捉拿三品大员,真是无法无天了!
“璚英和冕英要不先去方府住着?”方夫人担心两个孩子,问道,又补充着,“你也来方府吧,就暂住一段时间。”
董氏看了看两个隐忍的孩子,心里一阵心疼,说道,“璚英冕英去吧,我就在这看着就好。”
“娘!”璚英几乎是哭喊出来的,“如此大难怎可抛下我们?璚英要守在柳府,等着爹爹回来!”眼泪一串一串的掉,指甲剜着红木椅子似要剜出木屑来。
“您说的是什么啊?”冕英心里也是难受,走到董氏面前说道,“父亲为人正直,言行举止也为人敬仰,儿子是绝不相信一个宦官能轻轻松松解决了这样的父亲的!”
“对...对。”董氏突然想起了什么,“你父亲说是没事的。”便拿起刚刚那几封信,命人去驿站寄了信,巴巴的盼着回音。
“柳夫人,”方夫人劝不下董氏,便说道,“你娘家的势力如何?”
董氏才想起自己父亲已经不是永丰知县了,而是都督同知,从一品的高官虽不管什么事,但是说句话还是有很大的影响力的,连忙修书派人往董家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