璚英出了午门之后,方家的马车便接走了方莹,方家还有方晴,急着听方莹讲今天的事情。
璚英跟方莹道了别之后,才静下心来想着今日的事情。
还是觉得十分不对劲,便让刘生家的先去茶肆转一圈,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线索。
“小姐是要去哪家茶肆?”
“福德茶庄吧。”
那家茶庄大一些,听说也是祝樊珮经常请旨去的,说不定可以发现什么。
福德茶庄看起来就很大,装修的也是豪华气派,完全不必杭州的祥云酒楼逊色多少。
璚英一进来,就有几位小伙计笑脸迎了上来。
“姑娘一人来啊,还想要写什么?”
赵妈妈、彩云和璃月在后面跟着,今日皇后娘娘举办的赏花,倒是没让下人们进去。
小伙计看了这排场,便知道这是个贵人,不敢怠慢。
“随便看看吧,你这里差不多的房间给我来一间。”
“姑娘请上二楼。”
小厮恭敬的请了璚英。
过不久入座之后,璚英想了想,还是让顾照清来这里吧,万一有人看着柳府怎么办?
便对着彩云耳语,说了几句话,彩云听了,遣人派马去给顾照清报信。
璚英随便要了些茶点,就有意无意的跟店里的人说着话。
“你们这里平时来的贵人多吗?”
“咱们家是京中响当当的招牌,来的人自然不少。”
小伙计不知道璚英问的目的,只是照实回答。
“可曾招待过王公贵族?”
“那是自然不少的,平日里公主王爷来的也不再少数...”
小厮忽然意识到这件事店里不让乱说,自己是恭敬过了头了,看了看璚英,低下头不再说话。
璚英也不再追问,祝樊珮看样子真是有什么大事吗?
突然隔壁隔间里传来一声怒吼
“你们店里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
砰!
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紧接着就是茶盏摔碎的声音。
“大人饶命,都是小的不对,求大人放过小的一次吧!”
“放过你?”那声音听着有些熟悉,璚英仔细侧身听。
“放过你老子今天就不姓杨!”
又是一阵打架声...
这是耍赖吗?
京城姓杨的、有头有脸的就那么几家,璚英不用想也知道,这应该就是杨士奇大人家的长子杨稷了。
平日里都传着杨家长子杨稷荒淫无道,整日跟街头混混在一起,没个正行,都三四十岁了还整日不沾家…
“小姐,要不我们先避一避?”
璃月觉着,怎么着也得先等顾公子来了再说。
“不必。”
璚英觉得杨稷是不敢伤她的,这样子下去对自己也无益,说不定还会给杨家带来麻烦,便准备去劝一劝。
“我去说说。”
“小姐万万不可,伤到了小姐可怎么办?”
“这应该是不会的,他若是还有理智,断然不会对我做些什么的。”
璚英看着隔间,平静的走了过去。
“哪家人如此吵闹?”
声音中带着威慑,虽然是女子声腔,但还是让隔间里的人愣了一愣。
璚英带着璃月和赵妈妈一进房间,就被这巨大的酒味熏的皱了眉。
“璚英见过杨大人。”
杨稷早已是神志不清,酒劲一上来便什么都不在乎了,发着酒疯摔着东西。
“你是谁!?敢打扰本大爷喝酒?”
“璚英不敢,璚英只是来劝劝杨大人的。”
这是应该就是柳家的柳璚英了,那隔间里的小伙计跟见着救世主一样,跪着给璚英求情。
璚英不动声色的让人把小伙计扶了起来,
“杨大人想必也不愿意惹事,再让杨老爷生气了吧。”
杨稷听了这话,似乎是清醒了几分。
皱着眉头想了想,过不久又开始砸东西了...
这杨稷还真是个不懂事的。
“小姐,这地方不宜久留,还是先避开吧。”
赵妈妈看着形势不对,终于劝出口了。
璚英看了看那缩在角落的小伙计,终是不忍心。
“不必。”
杨稷却越来越生气了。
“你们都给老子滚出去!”
璚英跟他僵持着。
“哪里来的臭丫头,还敢不听老子的话!”
杨稷居然直接拿茶壶向璚英掷去。
璚英眼疾手快的躲了过去,茶壶带着热茶,一齐砸在了后面的门上。
幸好是没伤到人,万一真出事了怎么办?
杨稷却像突然着了魔似的,揪着隔间里能砸的东西全部砸了一遍。
原本摆放瓷器的柜子噼里啪啦朝璚英的方向倒下,瓷器摆件也是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
璚英再次身形灵巧的躲开,可是柜角却对着赵妈妈...
“小心!”璚英一把推开赵妈妈,伸手护着头,来不及闪开,等着柜子砸下来…
等了许久,却没有任何痛感。
“璚英,你没事吧。”
头顶上传来如山泉般温柔的声音,那声音此刻正小心的问她疼不疼。
是顾照清了。
璚英睁开眼睛,才看见顾照清拿刀顶住了柜角,正关切地看着自己。
“我..我没事。”
顾照清拨开了柜角,看了看四周惊讶的人们,向后退了几步,拉开了距离。
“柳乡君没事就好。”
“这...这这这是怎么了?”
刘掌柜在后院,离得远也听不见动静,听下人来报了,才急匆匆赶来。
一进屋就看见杨稷、柳乡君、顾指挥佥事...
这是哪阵风,把这么几个贵人都招来了?
还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刘掌柜反应的快,立马赔了笑脸。
“几位贵人,小店招待不周,还请多多包涵。”
“不管你们的事,还请顾指挥佥事把杨大人送回府中吧,我不过是路过,想着帮着平息事端,谁知竟还是惹了祸事,幸好顾指挥佥事路过听了动静,才前来出手相救,不然现在我怕已经受了伤了。”
杨稷看着这么多人,渐渐地也清醒了一些。
顾照清还穿着飞鱼服,站在这里已经吸引了不少围观的人,便打发了掌柜,自己先送杨稷走了。
璚英跟他暗中对了眼色,也稍稍安顿,回了府。
“璚英!你可回来了,可有发生什么事?”
董氏已经在影壁处等了好一会了,才把璚英给盼回来。
“既算是有事,也算是无事。”
璚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天的遭遇。
“什么叫算是?”董氏隐隐觉得不妙。
“快给为娘说说,都发生了什么?”
董氏和璚英到了抱厦里时,柳谦和柳冕英已经在商议事情了。
“瓦剌互市就剩没几天了,朝廷也已经开始筹备了。”柳谦说道。
“再过几日街上有不少巡逻的,应该与往年一样,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柳冕英自从封了庶吉士以后,对朝堂的事情也十分关心,平日里也是越发严肃了,除了对璚英,几乎都不怎么笑了。
“璚英回来了。”
柳冕英笑着问道,“可有什么稀奇事?母亲可一直担心着呢。”
“稀奇事一件没有,麻烦事一桩不少。”
璚英坐下说道,“今日皇后娘娘险些赐婚了。”
“赐婚?”
董氏一惊,“怎么回事?可跟你有关系?”
璚英点了点头,一五一十的把今日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包括徐菲涟的没话找话和祝樊珮的异常,还有杨稷砸了茶庄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
董氏听着,真是有惊无险,幸好皇后娘娘喜欢璚英,看着璚英的意思没赐婚,不然的话,这王府可是凶险的。
“杨大人可知道此事?”柳谦一直不说话,现在直接问道。
“这件事闹得不小,想必杨大人不久就会知道的。”
璚英看着柳冕英,依着哥哥以前的性格,听了这事情定是会说些什么的,但现在却沉默着一人想着什么,到底这翰林院的庶吉士给哥哥带来的,是好是坏呢?
柳冕英只恨自己能力不够,没办法好好护着璚英,让任何人都不敢算计她。
“父亲,过几日瓦剌互市,郕王应该也会进京吧。”
柳冕英想让郕王当面解决这个事情。
“郕王为何会帮我们说?”柳谦当初去了山西,并不知道顾照清和郕王交好的事情。
“顾照清和郕王一直交好,两人关系比朋友还更胜一筹,不如说是兄弟关系,若是顾照清去说,郕王一定会亲自拒绝这门婚事的。”
柳冕英思虑周全,把事情索性全说了出来。
柳谦也料到了一点,便同意几日之后去找郕王商议此时。
“来人,把笔墨纸砚拿上来,我要修书一封,把这件事先告诉了郕王再说。”
“父亲为何不等郕王殿下进京之后再说?”
璚英不是很明白此举的用意,没几日郕王便会进京接待瓦剌使者,怎么找也不用这么着急啊。
“朝堂之事你可能不太清楚,但是郕王人在地方,京城里一定是有眼线的,我们若是把这事情说了,郕王会认为我们与他是同一阵营的,以后的事情也好办些。”
柳谦耐心的回答了璚英,这要是搁在别家,女孩们怎么会听到这样的教育?
“如此,璚英却没想过还有这么一层弯弯绕绕在里面,倒是长了见识了。”璚英感叹道。
“以后有什么事情也要尽量早些跟家里说,一个人撑着到底是不好。”
父亲这是在说她游园得罪祝樊佩的事情,没有及时向家里说。
“女儿知道了。”璚英只得应答道。
“今日天色不早了,都快回去休息吧。”柳谦说道。
璚英看着天已经完全黑了,才同父母请了安,和柳冕英一路回了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