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明如昼。
月色照得一切发白,像是下了一场雪。
莲华有些口渴,便下床去喝水,却听得窗户似有动静,扭头看,窗台上竟蹲着一只小小的、滚圆滚圆的小狐狸,正拿一双漂亮的眼盯着莲华,仿佛认识一般。
莲华不敢动,怕惊走狐狸,然狐狸看了她一会转身一跃,从树枝上跑走了。
“别走!”莲华轻喊一声追到墙下,外头静悄悄的,除了几声虫鸣再无动静,等了好一阵,莲华叹口气,猜想小狐狸不可能再回来,才一步三回头的回屋睡下。
玉树已浅浅的入睡了,莲华躺下后,玉树拢过去睡意朦胧的说:“睡吧,莲华。”
“方才,窗户上有一只狐狸。”莲华说。
“唔。”玉树迷迷糊糊的咕哝,“狐狸,睡吧。”
“你才是狐狸。”莲华好笑的说,看玉树睡着了,便睁着眼看幔帐上的流苏,想着明早还要赶路,也该睡了,便闭上眼睛,也不知多久才缓缓入了梦。
仿佛刚刚睡着,巧云便来喊两姐妹,说太老夫人下令,让玉树一道回去。
莲华坐起来,抱着膝盖朝玉树笑。
等下人绑好箱子,备好马车,已是午后。
下人来来去去的忙碌,又有陌生的村民上山下山,玉树和莲华还是未出阁的姑娘不便抛头露面,太老夫人便让二人去马车上等。
莲华撩开窗帘一角,看到风将雪白的梨花吹得漫天飞舞,甚至从大门飘出来,莲华回头与玉树相视一笑,又探头看向另一边,山下来的马车缓缓停下,白润玉先跳下来,落定后又回身去搀扶,跟着他下来的却是一位‘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的小美人,身姿娇小,垂眸颔首,楚楚可怜。
最后下来的,便是白母。
微眯起眼睛,莲华不自觉的直起身子。
“看什么?”玉树问。
莲华往前些将窗户挡住,勉强笑道:“好像要下雨呢,昨夜睡得晚,你先眯一会。”
“唔。”
沈夫人原本已上了马车,见到来人,便又从马车上下来,目光在冷婳身上睃了一圈,微笑道:
“不是说好在前头会合,怎还劳累令堂走这一趟?”
“吾儿润玉资质平庸,多亏国医大人与夫人不嫌弃,收其为徒,悉心教导,民妇感激不尽!”白母说着便要行礼,沈夫人连忙扶白母起来,“白夫人说的哪里话,快快请起!”目光扫向冷婳,沈夫人笑道,“这位姑娘倒是难得的美人胚子!”
“婳儿,还不拜见国医夫人!”白母将冷婳拽到面前,看着冷婳盈盈行礼,满意的一笑,道:“婳儿五岁便在民妇身边,对着民妇这无趣之人也不厌烦,着实是个好孩子。”
沈夫人也笑,“到底还是女儿更亲近,儿子从来都是听媳妇的,润玉,你怎么从未说过家中还有妹妹。”
“他同民妇也是三日说不了两句话,好在他对婳儿还算亲近,婳儿的书还是润玉教的。”白母道,看一眼宫家的马车,白母笑着后退,“听闻要赶三天的路,民妇便不叨扰了,夫人慢走。”
“白夫人若不嫌弃也来京中住些日子。”
“谢夫人。”
白润玉立在一旁一言不发,待白母转身,白润玉便跟上去,扶了白母和冷婳上马车去,一揖,道:“明年科考,我会一试。”
“你从前却不想做官。”白母道。
“母亲从前也望我入仕,如今怎又不想?”白润玉清冷的问。
白母冷眼看着他,对车夫道:“回去吧。”
“是,夫人。”车夫扬鞭一挥,拉扯缰绳调转马头,马车缓缓驶远了。
白润玉对着远去的马车又是一揖,回身撞上莲华的眼,脚下一顿,也微微皱起了眉。
清早起了雾,眼下虽散了,风却还是带着水汽。
莲华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心想,这世上哪有良人,不过有些人坏得彻底,有些人不够坏罢了!白公子还未娶妻便金屋藏娇,倒应了那句‘人不风流枉少年’!想来这姓白的也是花丛老手吧!
“二姑娘也睡一会吧。”梅香拿来软枕,“瞧二姑娘眼底的血丝,昨夜没睡好吧?”
“嗯。”莲华头也不回的回应着,随手将帘子放下了。回头看玉树,玉树闭着眼睛,呼吸浅浅,莲华出神的看着玉树姣好的容颜,心底一抽一抽的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