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拢发，莲华不自觉的叹了一声。

“叹什么气。”海二爷这样说，自己却也沉沉的呼了口气，喑哑道：“我没料到你会如此伤心，但你不必伤心，天一亮，我便带你回城，你想见他，我便去国医府将他绑来，可好？”

莲华扯了一下嘴角，摸黑去找火折子，拉开抽屉，最先看到的是还未递出去的信。心中一沉，她忙从旁边拿出火折子，又取下灯罩，点火，烛火微弱，温暖转瞬即逝，她忙取下发簪轻轻拨着灯芯，看到火苗子窜起来，一跳一跳的，似不甘心眼前的这点光芒。

发了一会呆，莲华抬头看向海二爷，问：“你累吗？能不能陪我出去走走？”

“跟我来。”

海二爷起身往外走，撩起珠帘，侧身让莲华走到前面，再同她并肩下楼。

出了院子来到竹林后，他一手提着灯笼一手虚扶着莲华的肩往竹林深处递了个眼神，莲华什么也没问，跟着他继续往里走，脚下枯叶发出细碎的响声，偶有虫鸣，也有惊起的飞鸟，风似耳边的轻叹，倏忽而过，撩得树叶簌簌战栗。许是海二爷在身边，莲华并不害怕。

路不好走，海二爷时而在前面拉扯她，时而在身后护着她，估摸爬了一个时辰，他停下来看着莲华，用眼神告诉她到了。

莲华举高灯笼，转身看树园的方向，昼夜交替，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整个卧龙湾像一幅泼墨画，气势磅礴，令人震撼。

风大得很，长裙被风鼓起来，像朵喇叭花。

乱发拢不住，迷了眼，莲华背过身将灯笼递给海二爷，“你拿着。”手上得了空，她便扯出手帕咬在嘴里，拢了长发拿手帕系好，重新拿回灯笼往黑黢黢的山洞里照了照，看向海二爷，怯怯的问：“这是什么地方？”

“怕？”海二爷问，随手捉了莲华的手腕迈步进去，登上人工凿成的石阶，一直往上，累得莲华吊着他的袖子几乎连腿都迈不开了，才总算登上了一面巨大的棋盘。

十九颗大棋子摆成未解的残棋，等人破解，而长长的甬道尽头，是一道雕刻了凤飞九天的木门。

“喝个酒罢了，”莲华抚平裙摆，大口喘气，“幕天席地不好？你非得来这里！”

“我觉着喝酒是一桩值得认真对待的事。”海二爷大言不惭。

莲华挑了一下眉，饶有兴致的看看周遭，听到海二爷摁了开门的机关，‘啪嗒’几声后，他伸手推门，一道光自门后打来，待门完全打开了，莲华像是坠入了另一个世界。

陡然想起了那些奇怪的梦境。

周遭有叮咚的水声，空气中，有丝丝缕缕的清香。一道月华从上头倾泻下来，虽不足以照亮整个洞穴，但看路是没问题的。

海二爷领着莲华走到桌边，将她按坐在椅子上，温和道：“坐着，别乱动。”

“你去哪里？”莲华紧张抓住他的袖子问。

“别怕。”海二爷安抚道，“我去点灯。”

莲华这才松了手。

石壁上凿了烛台，他逐一点燃，又将灯笼挂在架子上，辉煌的灯火中，他回身朝莲华一笑，带了一丝骄傲道：“你是我带来的第一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