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云澜递来的那杯酒，段离却是目光游离不定，没有去接。

云澜微笑着问道：“怎么？害怕本督在酒中下毒？”

段离正不知该如何回答，云澜却自己抬起手腕，将杯中酒一口灌入喉中，下咽之后他再为段离斟上满满一杯：“如此可安心了？”

见到云澜亲自喝下，段离这才接过了云澜手中的酒杯，说道：“多谢大人。”

言毕，扬起手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云澜看着，他转过身背对段离：

“段离，本督与你讲一故事。”

“曾经有四个人企图联手杀一人，但是这四人武艺并不如那人，四人败了，就在他们等死的时候，那人却饶了他们四个。”

“后来，又有一个陌生人要杀这人，然后这人很干脆的就把那陌生人给杀了，他不但杀了那陌生人，还杀了旁边的看见他杀人的路人，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段离疑惑道：“因为之前那人心情好？后来遇着那陌生人，正是他心情糟糕的时候？”

云澜摇了摇头：

“因为刚开始，这人心存死志，所以他不想手上枉添杀孽，而后来，这个人想好好活着，所以他不想自己受到伤害，也不想自己有把柄被人握在手里。”

云澜说完，段离浑身一颤，全身冰冷。

“这人，便是本督。”

瞬间，段离心头升起一阵惊惧，他转身就要逃跑，然而刚跑出两步，却是腹中一阵剧痛袭来，一口黑血从他嘴角流出，强撑着向前跑出两步，最终段离无力地倒在地上。

云澜缓缓迈步来到段离跟前，他打开酒壶，将剩下的一壶酒全部倒入口中，然后伸手为睁着眼倒地的段离合上双眼，这时明显已经不行了的段离才注意到，云澜手指上缠着一黑、一白两条蚯蚓。

过了片刻，段离已经完全没了生机，口中黑血还在源源不断流出，云澜拖着他的尸身扔进周福书房内，随后一把大火借着夜风燃起，周福的书房顷刻之间化为熊熊火海。

冲天而起的火光外，云澜孤身站定，在夜风中摇曳的火光把云澜的脸照得半边黑、半边白，他望着剧烈燃烧的烈焰等了片刻，将手里的酒壶、酒杯一并扔入面前的火海之中，转身离开。

快到前院时，从云澜对面冲来一队禁军士兵，这队禁军刚一进后院，便见到迎面而来的云澜，当即所有禁军分列两旁为云澜让开路，同时一个个微微欠身行礼。

“去救火吧。”

......

秋日的后半夜，温度骤降。

周福家眷一行人中，齐氏和自己女儿抱在一起取暖，在昏昏欲睡之际，她忽然听到身边一阵纷乱，猛然睁开眼，发现云澜已经站在自己面前。

不由自主的，齐氏抓紧了怀中的女儿，而云澜下一句话，却让她稍微有些安定。

“夫人，多谢了。”

齐氏稍微点点头：“钦差大人不用说谢，只求大人能遵守自己之前承诺。”

云澜微微颔首：“那是自然，夫人不用担心，现在，请夫人把那藏在下人之中的家眷指出来吧。”

齐氏闻言，刚一起身，她那女儿便死死抓住了她：“娘！”齐氏拍了拍自己女儿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然后跟着云澜来到府上下人之前。

看到云澜和齐氏过来，周府的一群下人明显心中升起了不安，云澜淡声向齐氏说道：“夫人，开始吧。”

齐氏的目光在周府下人之中扫了一圈，最后指着一个身穿布衣的男人，眼中尽是愧疚的神色：“是他。”

云澜二话不说，一把将那人从人群中拉了出来，随后开口向众人说道：“周福一家十七口，已经全部找到。”

这时那被云澜从下人之中抓出来的男人才反应过来，他急忙开口辩解道：

“不、不！大人！我不......”

瞬间，云澜鬼爪凌厉挥出，砰——

阴风乍起，云澜一爪狠狠拍在这人头顶，随即响起“咔嚓”一声，一股阴煞至极的劲气从这人天灵盖直入脚底，转眼之间，这人便七窍流血倒地而亡。

随着这人倒地，齐氏脸色已经差到极致，今晚这一夜发生的事，对她一个女人来说太沉重了。

云澜转身向那云州知府孙年吩咐道：“周福于上不恭，但没有大逆不道之举，按照我朝律例，收监其家眷，与府上下人无关，今夜先让这些人去驿馆住一晚，明日一早，全都放了吧。”

孙年拱手道：“下官遵命。”

看着几个云州府的差役带着周府一行下人离开，云澜搀着齐氏的胳膊，将她送回到她女儿身边，然后看着一众周福的家眷，云澜说道：

“你们府上的老爷冲撞了禁宫里的贵人，已经严惩，你们这些家眷原本罪不至死，但是，很可惜......”

“本督与你们的老爷不是很对付，而本督又不是一个大度的人，所以，本督只能给各位说一声对不住了。”

“诸位，若是到地下成了厉鬼，别找错了人。”

云澜这话一点都没避讳身边的禁军、内卫、府衙差役，马征南和孙年两人听了更是心头一紧。圣旨让云澜将这些人收押，然而现在云澜公然要杀人，马征南和孙年理应制止，但是看着地上已经躺着的两具尸体，两人谁都没有动。

此时云澜身前的十几个周福家眷男男女女一片哭嚎，唯独那齐氏只是看着刚刚周府的大门一个劲怔怔出神。

“本督今日心情好，给各位留全尸。”

“送人上路。”

云澜一句话出口，顿时跑上来几个内卫，端着酒壶、酒杯，为每一个周福的家眷递上一杯酒，惨绝的哭嚎声中，只有齐氏接过了自己面前的酒杯，她女儿一把拉住，含泪摇了摇头。

看着身边的女儿，齐氏眼中已经没有了眼泪：“萍儿，你爹对不起你，娘，也对不起你，愿你下一世，能托一个好人家。”

说着，齐氏仰头将手里杯中酒一饮而尽。

“娘！”

“我不要死！”

第一声是齐氏的女儿喊的，第二声是一个年轻的男人，那男人一把推开了身前的内卫，向着周府大门跑去，嗖——

噗呲！

一根锋利的弩箭瞬间洞穿了他的后心，在他身后，一个黑衣内卫一脸淡漠地举着手上硬弩。

砰——

那男人借着弩箭惯性向前飞出老远，最后摔在地上还在一点一点向着大门处爬，直到一壮如铁塔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许虎一锤下去，顷刻之间，脑浆四溅。

“夫君！”

看着男人惨死，那齐氏的女儿又是爆发出一声惨叫，最后她绝望地闭上了眼，拿起自己身前的酒杯一口喝了个干净......

看着眼前这一幕幕凄惨的景象，云澜擦了擦湿润的眼角，他转身来到许虎身前：

“刚刚那些下人，数清楚了么？”

“数清楚了。”

“那就去吧，换个身份动手......一个不留。”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