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醉走了不过才三天,林青梧就觉得格外地不自在,这里到处都是陈醉生活过的痕迹。
厨房收拾得整整齐齐,她再也没有做劳动委员检查卫生的快乐了.......
如此勤俭持家之人居然走了,呜呜。
林青梧除了会做月饼和煮粥,其他厨艺的技能算是渣渣。
哎,享受了被人捧在手心里感觉,一朝回到自食其力的阶段,林青梧和小泽不习惯至极。跟小泽的爸爸沟通过后,林青梧还是住在这里,顺便照顾小泽。
被林青梧的厨艺荼毒之后,小泽无比想念陈醉在的日子,至少不用面对眼前花花绿绿又带着黑块的黑暗料理啊!
远在陈氏的陈醉知道他们会不习惯,但没想过他让人魂牵梦萦的只是厨艺。
当被带入陈氏之后,面对装潢精巧的中式庭院和一众战战兢兢的仆从时,陈醉一言不发地跟在陈法宁身后,听他吹嘘着光辉的“奋斗史”。
“醉儿,你看,只要你愿意,这以后的都是你的!”
陈法宁西装革履,蓄着一圈细密的短胡须,整个人看起来倒是颇具有成功人士的模样。
至少陈醉完全无法在眼前的人身上找到曾经那个爱穿花衬衫,肆意又桀骜不驯的年轻人的影子。
陈醉越是冷漠,陈法宁越觉得折断他的傲骨,训练成家犬,会是一件多么有成就感的事情。
终究是血亲,他的一切只能让陈醉继承,决不能便宜了外人。
陈法宁的眼神越是努力佯装善意,陈醉越觉得恶心。他正欲走快一些,眼角却突然扫到了几双充满着冷意的眼神。
陈醉冷着眼往那边望去,那几人却低下了头,装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陈法宁讲着自己如何在商战里夺得先机,杀得对手片甲不留,又是如何建立了自己的商业帝国。
这些年他虽然早已收敛了从前的乡痞之气,但一激动,仍会说得唾沫横飞。
陈醉向后退了一步,与他保持一米的距离,在这种安全社交距离下,偶尔还会有飞沫溅到他身上。
陈醉一退,陈法宁就不自觉往近走一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地吹嘘自己的奋斗史,而且听众还是他唯一的儿子,说得尽兴时,还试图去拍陈醉的肩膀。
陈醉反应极快,迅速拉开距离。
陈法宁的手停留在原地,退也不是,收也不是,正当他尴尬不已时,一位中年管家走到他们面前,向陈法宁行礼道:“先生,太太有请”。
管家瞧了一眼在陈法宁身后的陈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暗自感叹了一下就陈法宁这货色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儿子。
真是可惜了。
管家站在一侧,等着陈法宁的答复。
管家有礼又疏离的模样让陈法宁厌恶至极,十几年前他是个穷小子时,管家就是这幅冷淡的态度,仿佛他就是只围着杨家转的苍蝇。
现在他是主人了,哪怕他换上了昂贵的衣衫,努力改变清贫时的生活习惯与言行举止,管家仍是这一副态度,好像他还是那个一贫如洗的人一样。
想着迟早得带陈醉去见那人,陈法宁收敛了不耐烦的情绪,回头对陈醉说道:“醉儿,你和我一起去”。
陈醉点了点头,他倒是想知道杨家的人究竟是如何把他当作眼中钉,肉中刺的,如今他只身入陈氏,那些人估计也想不到他会这么做吧!
这一场戏终于正式拉开帷幕了,他已经开始期待未来的风雨了。
管家带着陈法宁和陈醉穿过庭院,走过一个又一个回廊,最后停在了一栋小院面前。
与前院的富丽堂皇相比,这个小院里遍植秋菊,管家一打开小院的门,清冽的花香扑面而来。
陈法宁从西装上衣口袋里拿出了叠得整整齐齐的口袋巾,捂住了鼻子,他对这一院子里的秋菊厌恶至极,要不是为了走个过场,他才懒得来这里。
管家懒得搭理陈法宁,向院中的一个方向行过礼后,转身离开了庭院。
各色菊花都开得极好,让陈醉突然想起了山城里一到秋季漫山遍野的野菊花,故乡花已开,他却没时间再回去看一眼。
正在陈醉欣赏满园秋色之际,一位身穿着灰色束腰长裙,外披着黑色一字门襟毛衣的中年妇人从庭院一角走了过来。
她看了一眼陈法宁,冷冷地说道:“你来了”。
听到这句,陈法宁反而笑了,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杨姿,略微抬起下巴,抬杠似地说道:“这皇后娘娘召唤,我哪敢不来?”
杨姿冷笑道:“你都谋逆篡位了,还听我这冷宫嫔妃的召唤?真是承蒙阁下看得起我!”
一旁唯一的观众陈醉:“......”
原来这就是豪门斗嘴的日常,他算是长见识了。
陈醉本来想当一个透明人,但杨姿早就看见了他,在心里评价了一番:这孩子倒是与陈法宁不同,虽看着都是执拗、不服输,但这孩子明显比陈法宁多了丝人的气息。
在杨姿眼里,陈法宁就是一个冰冷的赚钱机器。
杨姿的容貌极美,虽年近四十,但看着仍风韵犹存,笑起来时更是和蔼可亲。
当她喊陈醉过去时,陈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到了她面前。
“我一直知道你”。
杨姿看着陈醉年轻的面庞,只与陈法宁有两三分相似,那陈醉的眉眼应该是像极了陈法宁的前妻江凤娇。
见陈醉听见这句话,一副戒备的模样,杨姿看了一眼在远处糟蹋花草的陈法宁,叹了一口气之后说道:“我曾经去过你们那里”。
陈醉听见这句话,抬起了头,眼里满是惊愕之色。
杨姿笑着说道:“那个时候我刚和姓陈的结婚,婚后几个月才发现他离过婚,也有了儿子,他娶我不过是为了钱”。
说起这些,杨姿自嘲地笑了笑,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偷偷去了他的家乡,也看到了在小巷里的你和江凤娇,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我夺走的是别人的人生,尽管我毫不知情”。
听见这些,陈醉一眼不发,只是攥紧了袖子。
“这是我第二次见你,陈醉,那颗糖你还记得吗?”
陈醉突然回想起了在小巷外等陈法宁的日子,某一天是有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精致又优雅,直直地盯着小巷,走之前还给了他一颗糖果。
其实他没记住那时候的杨姿,只记得那颗糖,很甜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