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找一下顾青衣,不知在不在这个病房?”
门外来人气喘吁吁,显然是经过一番急切奔波方才找到这里。
而这个男人,正是他在资料见过的——宋祁峻!
张敬诲佯装不识,只略微警惕地打量道:“你是哪位?”
宋祁峻亦上下梭巡了对方一番,心底的疼痛似八月钱塘的滚浪,一重重惊涛似雪,打在心防之上,彷佛一个用力,便能将他努力维持的一点自尊的淡然给击穿。
“我是她家乡的朋友,听说她病了,便来看看!”宋祁峻缓了气息,沉沉道。
张敬诲不经意般扫了对方手中拎着的方便袋,满满一大包食物与用品,鼓鼓囊囊,似都是满溢的心意。
“张敬诲?”病房内传来女孩沙哑的声音。
“我在!”张敬诲盯着宋祁峻,扬起嗓音回应道。
“你干嘛去了?”顾青衣的话音中依稀一丝依赖的意味。
张敬诲唇角微微一扬,直接将门全部打开,继续扬声道:“有人来看你!”
顾青衣闻言刚待说点什么,却忍不住重重咳嗽了几声。
宋祁峻听到这般动静,心里揪痛,顾自便进了门。
“谁来啦?是我阿姐还是------”顾青衣拿着面巾纸正在擦拭自己咳出的眼泪,她以为走近的是张敬诲,便低着头随口问。
“我来看看你!”
熟悉、清润的声音,却教顾青衣顿似雷击中般,错愕地猛然抬起头来——
眼前男子薄瘦、挺直的身姿,被阳光透晒得淡棕色的面庞,一双从前总是微笑的眸子里如今侵入的俱是沉默与严肃,清俊的眉目间彷佛一幅原本葳蕤山水却掺了西风自凉,终究兀自萧瑟清静起来。
“你,你来啦------”
她紧紧盯着他,水漾的眸子里霎那填满万重清江水,泫然欲滴,而沙哑的嗓子嗫嚅道。
“嗯!”
他随手放下方便袋,袋子放下的杂音一时淹没顾青衣不知该如何接下去的百味杂陈。
张敬诲立在门边,望着适才还在唤着他名字的女孩此刻只管盯着那个人的神色,明白她的注意力已然不在他这边。
他不由默了一下,眸色轻黯,却还是捡步走到门口,缓缓掩上门。
门外,他颀高的身姿靠着医院墙壁,眸光注视着某一个苍白的点,沉凝而漠然,努力忽视心底那不安的叫嚣。
宋祁峻径自走到她面前,想了想还是脱去自己满是寒意的外套,露出灰色的套头衫,一股熟悉的气息裹挟着肥皂的淡淡香气,像春风拂上心尖,乍然能开出花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顾青衣看着他的动作,不由嗅嗅挺秀的鼻翼,突然很是委屈地诘问。
他长身玉立,凝神望着她闪着水光的眸子,心里有些疼。
顿了须臾,他道:“你同学为你打抱不平,来骂我了!后来我知道你病了后就问她,可是她却不肯告诉你在哪里,惟有打电话给你阿姐了!”
蓦然他叹息了下,抬手替她掖掖被角,口吻低沉,似千回百转般,“怎么病了?打工太辛苦了吧?”
顾青衣闻言,蕴在瞳眼眶里的如花露轻颤的泪“吧嗒”就滴了下来,瞬间晕湿面前雪白的被单,如黑色的大丽花,开得肆意。
他下意识抬手就欲去擦她泪湿的眼,却半道而止,继而克制地收回道:“别哭了,本来就不舒服!我就是顺道来看看你,好歹朋友一场对吧?”
一听此言,顾青衣原本一心的酸涩委屈,顿时化成莫名袭来的怒气。
她霍地拉过自己身后的枕头对着他狠狠摔了过去,怒目圆睁地吼道:“那你快走吧,我用不着你顺道来看看!把你东西也带走,我消受不起,我也没多余的钱还你!”
宋祁峻一愣,没料到小东西突如其来的怒火,顿时怔怔地接住枕头,与她怒气冲冲的眼睛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