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笙边化妆边回忆往事,她好像总是被他用吃的拿捏,啧。
“现在秋天,你说我涂枫叶橘好看还是普通的砖红色好看呢!”幻笙觉得她这话的答案显而易见。
可是他还是那个标准的答案:“不是都是红色的吗?”
“直男癌又犯了是吧,臭呆瓜!”幻笙对他横眉竖眼,就知道问男人口红色号都是白问,可她偏偏就是乐此不疲。
晚间,幻笙和胡榠去了美食节的现场。
所谓美食节不过是众多小摊贩组在一起的一个地方,倒是没什么真正的美食吃出来,价格却比外头的贵上许多,音乐声也是震耳欲聋。
幻笙胡榠随意的买了饮料,吃了串网红年糕就出去了。
恰好,美食节的附近便是城市公园,两人便去了哪里散步。
在路人眼里,这俩人俨然是一对儿,且像极了老夫老妻,哪怕说他们没有牵手,甚至微微有一些距离,可俩人散发出的气场却是你咋样也介入不了的。
这的确不是两人第一次同居。但故事依旧要从高中开学前讲起。
高中开学前几天,幻笙就在家里收拾东西准备着开学了。胡榠来了瞧见幻笙在收拾,便说开学报名那天让她同他一起坐天昊叔叔的车去学校,这样也省了些力气。
其实胡榠的本意是幻笙现在不太愿意见自己的父母,可是开学那会叔叔阿姨势必会来送幻笙去学校的,与其见面让幻笙觉得不开心,还不如他到时候求爸妈打个电话给叔叔阿姨说他们家接送幻笙就好,想来叔叔阿姨应该也明白幻笙此时的心情,也不会拒绝他们的吧。
可惜,幻笙马上就戳破了他的幻想:“我去飞跃读,我们,不顺路。”
幻笙一直忘不了胡榠的表情,不可置信,生气,愤怒,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当时的表情。可是他很快冷静下来,问她,那所学校的具体位置,作息时间,可是就是不问她为什么。
也许,有时候,为什么三个字已然是苍白无力了。
幻笙面对这些问题一概不理,沉默以对,也许,那时候真的是下定决心想要跟他彻底断了联系的。
“那我回去查。”饶是胡榠脾气再好,此时也生了气,摔门而出。
幻笙不知道为什么眼泪自己就掉了下来,她安慰自己一定是因为胡榠走的时候关门的声音太大了。
幻笙打算提前一天去学校,她不想爸妈去送她,就现在而言,他们跟她已经差不多是陌生人了。但她还是个要花他们钱的陌生人,真可悲,幻笙心想。
可是当她拖着行李箱来到楼下时,胡榠已经在下面等着她了。
已经快三天没有见到他了。
他们就那么看着对方,彼此倔强。
可两人间总有一个人要先臣服,那个人只会是胡榠,兴许是出于习惯。
胡榠拉过她的行李箱:“走吧。”他对她说,却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也不管她是否跟得上,他还没消气呢。
这几天,他没来找她。可是她呢,不去找他赔不是,还连个电话也没有。他每天巴巴的等着她,可是,什么消息也没有。
他有的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很卑微,好像对她来说他是什么可有可无的人。可他心里又很明白自己在她心里是不一样的,他们从小便在一处玩,这些年的情分谁能比得上。
只是自从叔叔阿姨出了那件事情以后,她就变了,哪怕对他,她也只是浅浅疏离的笑,好像他也不过是个陌生人。所以后来每一天他都去见她,因为害怕他真的会成为她的陌生人。
他知道叔叔阿姨的事情她打击太大了,她已经变得不知道怎么再去相信别人,因为连她最爱的父母都背叛了她,不断以加班为理由而把她一个人丢弃在偌大的房子里,明明那房子盛满了一家三口的回忆。
他知道,既然她决定去那所寄宿学校,那就肯定会提早一天或几天过去——为了避开所有人。所以这两天一早他就来楼下等着她了,他怎么舍得他的女孩一个人孤苦伶仃提着那么大的行李箱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可是见了她,他还是忍不住生气,他知道自己不该怎么冷着脸对她,但他就是控制不住。
她对他说一句软话也不行吗,哪怕叫叫他的名字啊。
出了小区,胡榠便打了车,跟师傅说去车站,俩人在车上一路无言。
“就到这吧,胡榠。”在车站门口,幻笙终于开口,却是阻止胡榠去送她。
“对不起,骗了你。可是,暂时我想一个人,我很累了,胡榠。”要离开了,于是,终于对他敞开心扉。可到底,也因为,他是胡榠。
砰的一声胡榠松手放开了幻笙的行李箱。转身离去。
幻笙看着少年挺拔的身影,垂眸,咬牙,微笑,走进车站内。
远去的少年在不远处停下,等待了许久,等着最新的一班车发车,而后才重新进入车站。
他很气,真的。可是他怎么可能放心她一个人去。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卑微极了,可是居然还想卑微下去。
就这样,他们开始了高中生活。
昨天晚上出门逛了很久才回来,幻笙累得随便卸了个妆便睡觉了。
再一次被手机铃声吵醒以后的幻笙,想到的还是王胡榠,还是想骂他,可是电话另外一头的人显然反应速度更快:“宝贝,我回来了,高不高兴,开不开心,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听声音是个极活泼生动的女孩。
她也确实是,因为她就是吕星言,那个撺掇别人买东西的一把好手!!!
胡榠能骗她买东西,无非是他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到,他熟知自己所有的爱好,可吕星言,绝对的王者级别啊,她就是能很轻易的让你彻底掏空钱包,最后你想掐死她的时候,又发现自己对她完全无可奈何!
她也是幻笙高中时最好的室友兼朋友,幻笙一度觉得,她大学交不到朋友跟她有莫大的关系,因为她——总有一个人,你其实也说不上她有多好,但是就是很合你胃口,除她以外其他人都不过是泛泛之交。
吕星言这个人其实真的很奇怪,美貌是真的美貌,邋遢也是真的邋遢,她当初跟她住一个寝室的时候发现她袜子居然可以一星期不洗,星期天下午的时候一次洗七双!一个月回家的最后那个星期,她还可以直接拿垃圾袋打包回家!
这,简直刷新她的三观!
其实,高中军训认识她的第一天,她就已经懵了。
她跟她一起去食堂吃午餐的时候,她见她做修女状,进行饭前祈祷,这本来没什么,就算是到了现在信教也无所谓是吧,可是当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发现她脖子上带了一块观世音菩萨的玉佩,突然间她就觉得她看不懂她了!
而且最诡异的是,她居然在做胸部运动,刻着菩萨的玉佩随着她的动作在甩来甩去,幻笙那时心里只想说一句,阿弥陀佛!
吕星言那时候见幻笙盯着她有些瞧呆了,还以为她害羞,便说:“害羞啥啊你,我要是有你那么大的胸,我还做什么胸部运动!”
总之,她就是个很妙不可言的女人...
按她的说法,各路神仙那个管用就信那个呗,一个不行,就来一双,一双不行就来一打...
不是,神仙是你家的嘛,你随便祷告一下,脖子挂她的头像她就要帮你心想事成,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不过她让幻笙最喜欢的,还是她的拥抱,明明只比她高一点点,却喜欢整个人吊在她身上,很重却很亲昵,仿佛与生俱来便熟稔一般。
这多少让当时的幻笙心里觉得温暖。
而且现在的幻笙比之以前性格发生了挺大的改变,高中之前她从来不说脏话,就算大笑也会比较含蓄,但经过吕星言小姐姐三年不懈的调教,她终于变得像一个“正常人”了。
王胡榠那时候看着幻笙的变化,虽然开心他的幻幻逐渐开朗,但又难受让他开朗的人不是自己。可其实很久之后,他才明白,那不过也是她另外的一张面具,只是隐藏的很好。
“你回国了?在哪啊,我去找你。”吕星言高中毕业就去了国外读书。
“能在那,W市啊。才下飞机就给你打电话了,是不是很爱你。”吕星言在电话那头俏皮的说着。
“行,不过我现在在Z市,等我收拾一下就回去找你啊。”幻笙语气温柔,跟吕星言其实鲜少联系,但真正的友情绝不会因为联系少而淡掉。
“好勒,老娘洗白白等你,回去聊啊,我也先回去找我老娘老爹。”吕星言提着两个大旅行箱禹禹前行。
虽然是去见老友,但幻笙对去W市依然有些逃避。
爸妈这些年不是没有关心她,哪怕过了18岁,钱也源源不断往卡里打,只是18岁之后幻笙不再动那笔钱了。
对爸妈,幻笙现在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好像没有不恨也不爱了,可是要说是陌生人,也不该的。
爸妈是相亲结婚的,当时只觉得对方合适,后来找到了真爱,想来除了那几年的冷落,他们也不曾亏欠她什么。
只是到底会落寞,虽然这世上多了两个家,可是她少了一个家。
唉,算了,回去就回去吧,毕竟哪里才是她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