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一个事。”王晓旺像播音员一样快速地说道:
“昨天傍晚在大门西边三十米一辆桑塔纳前车灯剐蹭了一辆捡垃圾的三轮车,车上的人蛮不讲理非要老头赔钱,老头掏出所有钱最后跪下了,桑塔纳主人仍不依不饶还让手下打那老头,你恰好走过来路见不平一声吼,一手一个将俩货打倒在地,从兜里掏出一沓钱啪地砸在桑塔纳主人脸上还骂了一句滚!”
最后王晓旺双手下翻做了一个收势:“回忆完毕。”
王泽伟明白了,点点头:“哦,一千块钱也算花得其所——”
忽然王泽伟又瞪大眼睛,冲着王晓旺喊道:“我打架了?”
王晓旺笑着回答:“准确地说,你打人了。”
“那挨打的人呢?”王泽伟担心地问。
王晓旺张开了双手:“听您的话,都滚了啊。”
“哦。”王泽伟心有余悸地抱住了自己的头。
他不知道程建国送他回来后,睡不着,又恍惚地出来走走,恰好看到了欺负老人的场景。
但他知道,他答应过别人,这辈子不会轻易出手,尤其现在,连医药费都付不起。
昨天也着实该出手,王泽伟松开手,直起了头。
“哥,你心疼那一千块钱了?”王晓旺伸着头问。
“滚。”王泽伟骂了一句。
“马上。”王晓旺嬉笑一声,又问:“哥,你以前是干啥的?”
“打工。”王泽伟避开了王晓旺的眼睛。
“鬼才相信。哥,你很霸气,心眼也好,以后我就跟你混了。”王晓旺差点没给王泽伟一个拥抱。
“还跟我混?我混的连饭都快吃不上了。”王泽伟不好意思地笑笑。
“就您还吃不上饭,也太低调了,您以前到底是干啥的啊?”王晓旺拉住了王泽伟的胳膊。
“现在是上班时间。”王泽伟不想回答,整整衣服,拿起警棍,走出值班室。
“真帅,跟定你了。”王晓旺又竖起了大拇指。
巡视一圈回来,王晓旺再问什么,王泽伟只是还以沉默的微笑。
和王晓旺轮流巡视着,熬过了后半夜。早上七点半,员工和车辆陆续进入了大门。
此时本该王泽伟站在门岗上,王晓旺打了一会盹,来了精神,非要王泽伟在值班室内坐着。
不一会,王晓旺伸手拦下一辆奔驰,还绕着圈的检查。
那就是董事长李宏远的车,王泽伟赶紧站起来,往外走。
王晓旺像交警一般,挥挥手,放行了。
奔驰车刚开进大门,保安队长像风一样跑过来。
队长再也忍不住了,指着王晓旺的鼻子骂:“你他么又拦董事长的车,滚,回家拦你爹去!”
“好,这是你说的!”王晓旺也毫不示弱,转身就走。
王泽伟正在犹豫去劝谁,保安队长去追赶奔驰,想必是去解释了,王晓旺已倔强地走出大门。他只好先站在门岗上。
下一班同事走过来,脸上带着幸灾乐祸模样。王泽伟脸上露出了冰冷,不管你是讨厌队长还是讨厌王泽旺,这个时候都不该这样。
交接过后,王泽伟扭头就走。
他先给王晓旺打了电话,王晓旺却没接,这没心没肺的熊孩子肯定躲哪儿睡觉去了。
他只好先回租住的地下室。
他却不打算睡觉,而是准备换身衣服,再买两个馒头,然后拎着瓷片样品去转转看看。
他仍不死心。
他有一条道走到黑的勇气,但觉得就差那一点漏船载酒的运气。
刚走不远,一辆没挂牌照的蓝色桑塔纳,在前方五十米处将贩卖海鲜的小货车逼停,从上面跳下四个蒙面大汉,二话不说,将司机拉下来,举起短铁棒,搂头就打。
司机倒在地上,头上也冒出鲜血,四个人仍不收手。
场景有些恍惚的熟悉,王泽伟气上心头,拿出手机,疾步上前,一声断喝:“住手!”
一蒙面人扭头,认出了王泽伟:“昨天就是这货羞辱了大哥,今天还这么嚣张!”
车窗也探出一个光头,狰狞着喊道:“就是个保安,还敢管闲事,真是活腻歪了——”
四个人像接到旨意一般,掉过头,握着铁棒气势汹汹逼了过来。
被打倒在地的司机,趁机爬上小货车,跑了。
王泽伟已打通报警电话,嘴里喊着:“这里有人打架——”
铁棒打了过来,王泽伟躲闪着说了位置。
以为四个混蛋会上车离开,但没想到像亡命之徒,举起铁棒,有砸了过来。
虎落平阳也不能被犬欺,他们的嚣张更让王泽伟忍无可忍:“罢罢,打你们不算破戒!”
王泽伟气沉丹田,拳头攥的嘎巴响,双臂用力,左右挡开两个铁棒,抬脚踢翻中间的一个大汉,又低头弯腰躲开第三条铁棒,接着纵身而起,摆开双腿,踢翻另两个大汉。
不知死的第四个混蛋又挥动铁棒,直接砸向了王泽伟的头。
这是照死里打啊!
王泽伟一个急转身,躲开铁棒,左腿抬高,手掌下落,只听咔吧一声,铁棒哐啷掉在地上。
第四个混蛋捂着手腕啊呀呀跪在了地上。
另外三个爬起来,抓起铁棒,还要打。
王泽伟摆开双腿,挨个又赏一脚,三个混蛋全趴在地上哀嚎。
打斗也就持续了二十几秒,路人几乎没看清什么,也就匆匆散开了,只有几个好事者远远地观望着。
桑塔纳汽车见势不妙,扔下四个打手,加满油门,冒着黑烟逃窜而去。
王泽伟没追赶,龇牙抖抖双臂,吸几口凉气,又抱在胸口搓揉着。
他的胳膊不是铁做的,和铁棒硬碰硬,肯定疼。
但他的胳膊也足够硬,换做一般人硬磕铁棒,估计会骨折。
一个家伙捂着肚子,拔腿要跑。
“追不上汽车,还追不上你!”王泽伟一个健步上去,伸右手拎住他的后衣领,摁在地上:“谁都不准动,等警察来了再说!”
王晓旺拿着包子油条跑了过来,看看地上躺着的蒙面人,苦笑着说:“大哥,您有麻烦了。”
王泽伟叹了一口气:“我不想惹事,但也不怕事。对了,你早上怎么回事?”
“还有心管我,真服你了。哥,你真神武,以后跟定你了。”王晓旺将包子油条一股脑地递给了王泽伟。
“跟我干什么,打架又不是我的职业。”说完,王泽伟拍拍手,毫不客气地拿过来,塞进嘴里一股包子。
要跑的家伙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要命的爷爷,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就放了我吧。”
“放了你爸,还有你妈呢!”王晓旺瞪了那人一样,又劝王泽伟:“算了,大哥,让他们走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王泽伟刚有点犹豫,一辆依维柯警车就呼啸而来。
“来这么快!”王晓旺立即躲到一边,像个没事人一样,晃晃悠悠走了。
跪在地上的蒙面人也站起来,踉跄着想跑,但王泽伟又一把抓住了他。
警察将王泽伟和被挨打的四个人带到了附近的新城派出所。
一位圆脸警察“接待”了王泽伟:“你叫什么名字?”
“王泽伟。”
“在哪里工作?”
“宏远大厦保安队。”
“为什么打架?”
王泽伟说了一遍。
圆脸警察脸上露出了佩服和亲切:“好,请你签字。”
随后,圆脸警察带王泽伟到另一个房间:“你先休息一会。”
三个小时过去了,从医院回来的警察说,一人小臂骨折,一人断了两条肋骨,至少需要三千元医药费。
声音传了进来,王泽伟坐在墙脚的凳子上,拿着自己的手表,看了一眼,又戴上,戴上又摘下来。
他身上除了这个半斤重的有伸拉天线的摩托罗拉手机,只剩下这块表值钱了。
手机是一般的手机,手表倒值些钱,加起来估计刚好能卖三千块钱。
王泽伟苦抱住了自己的头:“真要赶尽杀绝啊!”
忽地,他又戴上手表,就是蹲号子,这块手表也坚决不能卖。
又忽地,他握着拳头笑笑:“还能再咋地啊,老子没做错什么!”
正这么想着,圆脸警察走了进来:”王先生,您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