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确实该回去看看晓雨了,不说是聚少离多,而是基本没有聚过,这么长的时间都在谈合同签合同,然后和地板水泥钢筋为伴。
“你也该回去了,马上都超越牛郎织女了。”刘先进劝他。
郭子也劝他:“哥,钱是挣不完的,工作和生活是一对密不可分的伙伴。”
王泽伟笑笑,没有回答。是的,付出这么多,肯定就是挣钱,但也不全是为了挣钱,为了证明自己,还是因为心中离开部队的那份怅然,还是因为脚步根本停不下来,反正王泽伟说不清楚。
也反正,王泽伟过的很好,心里很舒坦,所以时间又飞逝而去。
直到炎炎夏日结束,秋风开始飘凉的时节,王泽伟才安顿好所有的事情,直接从工地赶往了火车站。
刘先进开着捷达车送他,看着他穿着一件米黄色衬衫,一件普通黑色裤子,脚上的皮鞋也旧了,不由噗嗤一笑:“你就穿这个回去?”
王泽伟不好意思挠挠头:“忘换衣服了,算了,时间来不及了,就这么走吧。”
“你可真是一心扑到事业上。”刘先进没再说什么。
还需要说什么呢,王泽伟就是穿着补丁衣服,现在也是一位大老板啊,在滨海建筑和装修业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已成为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但人们提到他的时候,除了啧啧的声音,还有质疑声,是的,短短两年时间,公司就像火山喷发一样,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叫人觉得不可思议。
于是江湖中开始流传王泽伟不简单,有来头,有背景,甚至还提到了某某某某人,说的象鼻子像眼,煞有介事。
但公司的人都知道,王泽伟和公司没有任何背景,要说有背景,那就是赶上了好时候,再加上努力和艰辛的付出。
就像王泽伟,他没回家,晓雨也没来过,人们感觉他就跟没成家一样,就这样工地、办公室的来回忙着,没有节假日,也没有星期天。
好在,付出得到了回报,还是大大的回报。
但人活着就有七情六欲,也需要家庭的和谐,郝叔几次三番地找过王泽伟,让他务必把晓雨接过来,三十大多的人了,还成天单独地晃悠着,叔叔可以忍,但婶婶也不能忍。
郝叔的话让王泽伟哈哈大笑,笑过之后,他也觉得,该和晓雨过祥和的日子了。
快要下火车的时候,王泽伟给晓雨打了电话,晓雨表现很平静:“现在我不能跟你走。”
“为什么?”王泽伟说。
“等你回来再说。”晓雨匆忙地挂了电话。
“什么情况?”王泽伟看看手机,有些茫然了。
王泽伟还不知道,三明公司出了状况,还是大状况,虽然已是入夜,但晓雨家客厅里仍然坐满了人,所有股东都在,而且气氛想当凝重。
为了扩大再生产,晓雨的父亲娄远山和亲朋好友商量,又承包了十万亩草地,新建了一处厂房,并新购置了生产设备,准备大干一场,却万万没想到,生产的奶制品却质量不合格。
原因是购买的设备存在缺陷,而卖设备的工厂关门歇业,连老板都不知了去向。
负责采购是晓雨的姑父,他压根没想到,购买设备也能被骗,得到消息,就买了一瓶农药,准备以死谢罪。
幸亏发现及时,不然还要搭进一条人命。
面对如雪花般的订单,却不能将产品运出厂房,大量的鲜奶被倒进草地,白白浪费掉。
更要命的是,生产设备必须更换,不然无法恢复生产,造成的损失更大。这样下去,用不了一个月,公司就能宣告破产。
更换设备需要两千万的资金,再申请贷款已明显来不及。
一分钱能难倒英雄汉,两千万足以击倒一个企业,突来的情况让所有人都感到棘手。
所有人都拿出了积蓄,但才凑齐五百万。剩下的钱,晓雨的父亲想以工厂为担保,准备借债,但要付出很高的利息,不然没有人会借贷给他们。
关键是个小城市,三明在此地已算的上龙头老大,想要一次性筹措这么多钱,似乎不太可能。
事实也是如此,全家人出去跑了一天,找遍了亲戚朋友,也无济于事,有的真没钱,有的有钱也不敢给,那么风火的奶厂,说不行就不行,必须要谨慎。
“继续想办法,天无绝人之路,都回去想办法!”娄远山拍了一下桌子,但心里也没辙了。
他有一个朋友,完全可以借钱给他,但那家伙早就瑾瑜三明牛奶厂,这个时候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没有人想离开,都默默地坐着,晓雨站起来,低头要往外走。
“雨儿,你去哪儿?”娄远山问。
“哦,是王泽伟回来了,我去接他。”晓雨小声说。
听说是王泽伟,晓雨二姨生气地拍起了巴掌:“这个扫把星,这个时候来干什么?晓雨,你借给他钱还了没有?”
“还了。”晓雨没再说话,匆匆离开了家。
她也想躲开客厅里的压抑,说实话,这些亲戚没什么本事,也想不出办法,公司全靠父亲操持,他们不过是公司的原始股东,公司不行了,他们身上的肉也就被割完了。
就是这个原因,他们手里还有钱,但是就不愿意再往外拿了。
现在的压力已全部在父亲娄远山身上,而娄远山已经压上全部身家财产,如果不能复工,按照当前的奶牛、草地和厂房的折价卖出或者转包出去,然后还完贷款,家里也就一贫如洗了。
开车开到火车站,王泽伟已经在广场等着他,晓雨再也按捺不住,抱住王泽伟失声痛哭。
“发生了什么?”王泽伟心痛地问。
晓雨擦了一把眼泪,小声将家里的事说了一遍。
“哦。”王泽伟点点头:“我来了,你就不用担心了,咱先回家。”
回到家里,已是夜里十二点,人们还没散去,仍在装作束手无策的焦虑。
抬眼看见穿着朴素的像农民工一样的王泽伟,众人的焦点和怒气也似乎出在了王泽伟身上、
“呦呵,出去两年,还穿成这样,又来给晓雨借钱了?”这是二姨的声音。
“唉,小伙子,我们家也不行了,你呢,想要化缘只能去别处。”这是姑父有气无力的声音。
而更多的是白眼和不屑。
王泽伟平静地笑笑,对娄远山说:“爸,两千万我出,但必须是作为晓雨和我的股份。”
话音未落,所有人都愣住了,接着又是一片质疑。
王泽伟仍然平静地笑笑,他没有吹牛,公司最新一次盘点,他现在完全可以从公司账户上提出两千万,这是他自己的钱。
但娄远山也不敢相信,他挥挥手:“都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