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是不知,金嘉浩在递的那个东西里,有没有写路枫琛就是安格斯。
若是写了……
那这事情,可能就真的完了。
“没事的。”路枫琛回过头,低眸对她笑了笑,“那人若真是金嘉浩,他若真的给了莉迪亚什么东西……那依莉迪亚的性格,不管那东西里写了什么,她应该都会自己藏到最后。”
“自己藏到最后?”舒怡愣。
“嗯。”路枫琛点头,“莉迪亚是个很能沉得住气的人,从小到大,不管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事,只要她自己不说,就没人知道她出过什么事。”
“万一她说了呢?”舒怡问。
路枫琛微微摇头,“她不会说的。”
舒怡看了他一眼,“你笃定?”
“笃定不敢,”路枫琛笑了笑,“不过依照她的性格来说,她是不会说的。”言此,路枫琛顿了一下,忽地眯眼,“起码……以前是不会说。”
农场的考验,让莉迪亚和比尤莱都有了变化。
同时也让二人多多少少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姐妹情。
再来今日的考验,从他们刚才一路看来,莉迪亚、比尤莱的关系好像比之前更好了。
……说实在的。
他现在真不能保证,淡漠的莉迪亚改变后,会不会对比尤莱无话不谈。
毕竟,她原来淡漠,那是因为她觉着自己的那些姐妹,并没什么可以深交,接触的意义,反正各个不是冷酷无情,就是虚伪懦弱,要不就是乖张跋扈,或者虚假不实。
但现在……莉迪亚依旧看清比尤莱乖张跋扈之下的单纯懵懂了。
这般一来……
真的不好说。
舒怡盯着他看了半晌,拧着眉,没说话。
学霸的话,她懂。
这几日莉迪亚、比尤莱的变化她也看在眼里。
虽说她对二人的了解不及学霸,但她怎么也是奶奶亲自练出来的,要用心去看一个人,读懂一个人,浅浅接触一下,不过轻而易举的事。
所以,学霸心下的担忧,她还是知道的。
这边,莉迪亚、比尤莱离开那边争吵的人群后,便重新踏上了一条路。
“莉迪亚。”往前走了数米,比尤莱突然轻唤了一声。
莉迪亚偏头看着她,“嗯?”
“你……”比尤莱看了看她,又低眸扫了眼被她捏成拳头的右手,说:“就不看一下吗?”
莉迪亚一愣,略有些诧异,“你看到了?”
“太明显了。”比尤莱很随意的摊了摊手。
莉迪亚盯着她看了两秒,忽地笑了,“你想看吗?”说着,她又将右拳伸到比尤莱面前。
“你看吧。”比尤莱说:“我没兴趣。”
她是真没兴趣。
不管刚才那个南区居民给了莉迪亚什么东西,都跟她没啥关系。
反正她也无心王位了。
莉迪亚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伸出去的拳头,默了数秒,还是当着比尤莱的面将拳头打开了。
比尤莱的目光刚好扫到这边,就见一张被折了好几下的小纸条躺在莉迪亚的手心里。
瞧此,她只是淡定的眨了眨眼。
莉迪亚收回右手,拿起手心里的纸条,慢慢展开看了一眼。
忽地,双眸微眯,俏丽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也许难以言表的神情。
“怎么了?”比尤莱的视线从莉迪亚收回右手后,就一直停留在她脸上,瞧此,不由疑惑道。
“嗯……”莉迪亚眨了眨眼,又盯着纸条看了一会儿,说:“不懂。”
“什么?”本来不好奇的比尤莱,愣是被她这话和她脸上的表情勾的好奇心大起,“什么不懂?”
“这个……”莉迪亚撇了撇嘴,将手里的纸条递给了比尤莱。
比尤莱看着那纸条,犹豫了下,方才接了过来。
低眸一瞧,只见不大的一张纸条上,字迹丑陋的写着三句话。
你们被路枫琛骗了。
路枫琛根本就不喜欢你们。
路枫琛喜欢的是舒怡。
……
什么鬼?!
路枫琛谁啊?
舒怡又谁啊?
比尤莱嘴角狂抽,抬眸看着莉迪亚,一脸无语,“给你这东西的人,莫不是个疯子?”
得。
恭喜方娜娜终于不用一个人当神经病了。
其实依照比尤莱的性格,金嘉浩若是当众朝她吼出这句话,估摸着还不会就这么直接的被认成疯子。
毕竟以她的多疑的性格,金嘉浩既然吼了,她多多少少都会反问几句。
比如,你给我们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比如,路枫琛是谁?他喜不喜欢我们关我们屁事?
如此,一来而去,简单话语下的真相不就出来了?
奈何……
某人就是要自作聪明。
以为自己写的够详细了,看的人准能一瞧就懂。
熟知,人压根儿就不知路枫琛和舒怡这两名儿!
“我瞧着不像。”莉迪亚倒是认真回忆了下给他这张纸条的人。
确实不像疯子。
“那这纸条什么意思?”比尤莱将纸条递还给了她。
“不知道。”莉迪亚接过纸条,摇头。
“那你知道路枫琛是谁吗?”比尤莱问。
反正她是不知道的。
莉迪亚眨了眨眼,还是摇头,“从未听说过。”
“舒怡呢?”比尤莱又问。
莉迪亚还是摇头,“也没听过。”
“那……”比尤莱漫步往前走着,“莫不是那人将纸条给错人了?”
“……是吗?”莉迪亚转着眼珠想了想,“可他当时给我纸条的时候,态度,神情,动作,都很坚定啊。”
“那……”比尤莱偏头看了她一眼,“你还是自己研究吧,我脑子笨,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了。”
莉迪亚忽地笑了,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别这么说自己,你很聪明。”
比尤莱,确实很聪明。
只是……
只是被人有心耽误了而已。
“没所谓啦,”比尤莱转过头,目视前方,随意说着:“反正我今儿过来就是陪着你。其他的时候,还是要你自己思考的。”
莉迪亚放下手,盯着她的后脑勺看了数秒,问,“你……真不打算继承王位了?”
“我打算又用吗?”比尤莱回头看着她,顺口说了句。
莉迪亚……
“你我现在也算交心了,”比尤莱转过头,继续目视前方,漫步走着,“我是什么样的性格,我是什么样的资质,我在他人面前又是怎样的形象,我想你作为旁观者,应该比我这个当局者还要看的更清楚。连我自己都很清楚我要继承王位的几率比零还小,你不会还想告诉我其实我在努努力,争取一下其实还有很大的机会的吧?”
说罢,比尤莱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莉迪亚一愣,抿着唇,并没回答这个问题。
……她会这么说嘛?
应该不会吧。
她又不是昆娜。
不管眼前面对的是谁,她都不可能说出这种有背事实依据的话。
比尤莱说的没错,依照她现在的处境,确实与王位无缘。
不过……
若是再过个几年,没准这人就有机会了。
毕竟,比尤莱确实很聪明。
可惜……
父王生命垂危,如何又能再等几年。
“你……”片刻后,莉迪亚嗓子有点发紧,委实艰难的开口道:“真放弃了?”
“嗯。”比尤莱的回答很果断,也很笃定。
放弃……
肯定是真放弃。
如今她是真的想通了。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与那个位置没有什么缘分。
但她就是不服,就是想挣!
反正只要嫁给安格斯,她就可以坐上那个位置。
可……
自打农场的那场考验过后,她突然发现,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有比那个位置,更加吸引人的东西。
比如,她曾经所怀疑的一切,其实并非她心中所想的那般。
比如,她曾经不曾不敢想拥有的一切,其实她现在也可以尝试着伸出手,说不准那些就会自动来寻她。
再比如,最真实的自己……
农场那场考验之前,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别人说她乖张跋扈,那她就乖张跋扈。
反正她不跋扈,最后也要被人说成跋扈。
与其被冤枉,还不如坐实了这个名声。
别人说她仗势欺人,那她就仗势欺人。
反正不是她欺的人,最后也会变成是她欺的人。
别人说她蛮不讲理,那她就蛮不讲理。
反正她讲理说,最后她依旧不讲理。
……太多太多,几乎都是别人说什么,她最后就成了什么。
有时夜深人静,透过窗外的月光,看着落地镜中的自己,她都会下意识的询问自己,平日里的你,众人口中的你,真的……是你吗?
是吗?
不是吧。
可你就是那样的啊。
不是吗?
是吧。
可你心里并不想那么做啊。
矛盾,非常矛盾!
矛盾的她一度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分裂。
可,在认真完成农场那场考验后,她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不是精神分裂。
自己也不是曾经那些人口中说的那样。
她其实,可以不乖张,不跋扈,不欺人,不无理。
她也能放下身段,她也能与底层工作人员平易交谈,她也能与旁人有说有笑,有打有闹,她也可以做回心中最为舒坦的那个样子。
而不是为了去迎合某些人的话,而故意做成那样子。
所以,相比这些的发现,王位……与她,真没什么吸引力了。
当初她想争夺王位的主要目的不过是为了让那些在背后说的人闭嘴而已。
现在……
无所谓了。
他们爱咋说咋说。
反正这个世界又不是单靠他们组成的。
那些人,现在都不够入她眼的。
“真的?”莉迪亚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沉着声,又问了一遍。
“怎么?”比尤莱笑了,“你还怕我出尔反尔不成?”
“我不是那个意思。”莉迪亚一脸严肃。
她只不过是……不敢相信而已。
毕竟王位之争……
可不单单挣的只是王位。
“那你什么意思?”比尤莱眨眼。
莉迪亚眉眼微敛,默了两秒,说:“安格斯……放弃王位,可就代表着……放弃了安格斯。”
“放弃就放弃呗。”比尤莱回过头,继续看着前面,慢悠悠的走着,姿态很悠闲,说的话,也很随意,“反正我也不是真的喜欢他。”
“啊?”莉迪亚猛地愣在了原地,“你不喜欢他?”
比尤莱又往前走了好几步,方才回头看着她,笑说:“也不能说一点也不喜欢吧,反正就是……没到非他不嫁的程度。”
“可……”莉迪亚依旧愣愣的,还是没反应过来。
安格斯与她同岁,也就比比尤莱大一岁。
从小到大,自从比尤莱知道怎么说喜欢两个字后,就差向全世界宣告她喜欢安格斯了。
且在以往的岁月中,只要有人对安格斯露出一丝爱慕的眼神,比尤莱就能收拾的人再也不敢去看安格斯。
如此狂烈的爱慕,如此偏执的占有,她以为比尤莱已经到了没安格斯不行的程度了。
没曾想……
这人今天居然对她说,她也不是非安格斯不嫁不可。
“没什么可的,”比尤莱转过头,继续看着前方,继续漫步走着,“我不否认,我确实喜欢安格斯。”
莉迪亚猛地回神,抬眸看了看她的后脑勺,漫步跟了上去。
“不过,”比尤莱继续说着:“我只是喜欢他那份强大而已。因为在我眼里,他明明只比我打一岁,可他却能让所有质疑他的人,对他折服。也能让所有人贬低他的人,再也不敢低看他一眼。跟能独自面对有些连父王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小时候,不过五岁的他,却能参加父王召集的大臣会议,还能为他们排忧解难。同时还能独自单挑父王手下最精英的守卫,处于不败之地。”
“五岁啊……”言此,比尤莱笑着感叹了声,续而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说,他是不是特别厉害?”
莉迪亚抿着唇,默了两秒,不可否认的点了点头,“确实厉害。”
“我喜欢的,”比尤莱笑着转过头,继续目视前方,慢慢走着,“就是他的这股子厉害。因为他厉害,所以他能做真正的自己,还能不畏所有。不管对谁,他永远都是敢说敢做,强大的好似这世间并没人可以将他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