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竹一身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他与阮水墨站在一起,天造地设一般,却也是别过的缘分。
“云竹君,我父亲已转告了你的心意。”微微蹙一下粉黛眉,声音温柔如水。
“嗯,水墨小姐,云竹不才,谢谢你的厚爱!”云竹拘谨的还着礼,白净的脸上那道划痕却显得格外显眼。
“云竹君,你可有意中人?”看着那道划痕,水墨不由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这个……”云竹不知无忧如何拒绝的婚事,所以不知如何回答。
水墨心里很明白,眼前这个人,不是属于她的,幻想着偶尔见上一面,也就心满意足了,“云竹君的心意我明白,还请日后当兄妹走动。”
“嗯,那甚好,云竹就此拜别,水墨小姐保重!”
水墨一眼一眼地望着云竹转身离去的背影,依依不舍地消失在巷尾,泪水已经悄然滑落下来……
在巷尾,转角处,有一棵老槐树特别抢眼,已是暮春时节,洋槐树开花了,花色洁白如玉,一朵朵洋槐花就像一只只小小的酒杯,盛满了甜蜜的甘露,引来了一群群辛勤的蜜蜂,酿造出生活的甜美。树下摆有一茶摊,几个神仙般的人物点了一壶茶,一碟瓜子,在花香四溢的槐树下,喝着茶等候云竹。
小白拉着小羚羊窃窃私语起来:
“小羚羊,我觉得阮小姐对我家主子有情,你看昨天她唱的那首曲子,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你觉得呢?”
“嗯!”小羚羊望着云竹要来的方向,一本正经的挤了一个字。
“小羚羊啊小羚羊,我认识你那么久,就没有看你多说一句话,说话也不收费,怎么那么惜字如金呢。”
“好。”还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随心点点头!
小白眼尾扫了他一眼,憋得要吐血了……
木瓜的耳朵正好捡到他们的低语,忍不住想笑。
人常说跟一个人生活久了,自然而然会找到陪伴人的影子。神仙也不例外,这两位坐骑加随从,活脱脱就是他们主子的翻版。
云竹一副漫不经心的成熟,风流倜傥,开朗洒脱,不拘小节。小白呢,完美诠释他的主子,能用语言解决的问题,绝不会用眼神来表达。
眼前的无忧冷傲孤清,偶尔盛气逼人,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坐在他的旁边,只能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无法跨进他的内心。
“木瓜,你今日确定不能跟我们一道回去?”好似遥远的天空飘来的声音,让人一不由一触。
不知何时起,无忧直呼其名,少了一些生疏。
木瓜听起来,心里微微的感动,要从这个神的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自己在他面前也算最好的朋友了,话虽生冷,但她听起来有点小小的幸福。
她活了一千七百岁之久,能够和她对话的,首屈一指,能够直呼其名的,目前为止就只有两位,一位是无忧,另一位是云竹。
在这种微微的幸福下,也不觉得无忧很冷漠,也不觉得他的话很生硬,“嗯,是的,我要去穆府一趟。”
木瓜转身,正脸面对喜怒不显于色的无忧,略微有点难以启齿道:“昨日我喝醉了,失态了,给各位增添了麻烦。”终究是少女情怀,说到此处,木瓜脸上飞来一抹云霞。
无忧的眼睛一直望着云竹来的方向,听她一说,收回眼神,琉璃般的眼睛瞟一眼木瓜的脸,嘴里扬着一丝微笑:“多虑啦,昨天的你,好像一个天真的孩子。”
木瓜心里又一触,眼里溢出闪闪的泪光。从有生命的那一刻起,就从来没有谁把她当过孩子看待,为了生存下来,四处躲避,不然成为凶猛精灵的下酒菜,每天打起万倍的精神,提高警惕——如何能保下小命,凭一己之力战胜自然界对她的危害。
她很快转动眼珠,将泪光吸收回去,接着说:“穆掌柜答应重建山神庙,我也承诺必须治好穆公子的病。今日早上,我醒酒后,着磨着此事,从穆公子的症状看,就好比昨日醉酒的我。如你所说,好比一个天真的孩子,我现在去就是要唤醒他。来实现我的诺言。”
无忧连连点头:“这件事情上有劳你啦,不过你要多加小心,在这婆娑的世界里,有美好的,也有不美好的,一切用你的眼睛如何去分辨。”
他一尊神,阅人、阅神无数,木瓜刚刚眼睛里的变化,他看得一清二楚,甚至她的内心翻腾着什么,他也很明白。
一个看似成天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神,实际内心深处总处于戒备状态,当吃醉酒后,才叫真正放松。
“木瓜姐姐,昨天的你最可爱,你不必放心上。”温暖的小白,带着无邪的笑容,对着木瓜眨着圆溜溜的眼睛。
小羚羊也回过头来,对着她回复真诚一笑。
坐在这里喝喝茶,吃点瓜子,看着路上行人忙忙碌碌的走动。很不错的光景。偶尔,槐花瓣纷纷扬扬的飘落,有一片白色花瓣飘落下来,木瓜伸出手去迎接。那片花瓣忽然打了一个旋,却落在她的头上。
“主子来啦,来啦!”小白欢跳起来,要说是孩子,小白才是长不大的孩子。云竹和他在一起,完美组合。
老远见一袭浅蓝色的身影,步履稳健,优雅自信,行走之间宽袍广袖款摆飘动。
他们骤然停止聊天,目光齐刷刷望过去,好像在看一处风景。
满面笑容的云竹来到跟前,悠然坐下,拿过一盏茶,咕咕的喝了几口茶,“你们好生惬意呀!”
“云竹哥,我在等你来,和你道个别,我准备先行一步。”木瓜拿起包裹,准备起身离开。
“我来了,你走啦,是怕我不成?”云竹面带笑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木瓜的脸。
木瓜由于吃醉酒,今天都不敢直视云竹,这才细细看一眼云竹,惊讶地发现他脸上那道抓痕,完美无暇的脸上,多一道红印,就有缺失的遗憾,“咦,你的脸被谁划伤了?”木瓜一本正经的用手去摸。
“你说呢?”戳到云竹心中的伤,收回笑容,望着眼前这位害人精。
“难道是……水墨姐姐,刚刚……”木瓜实在不知道怎么来安慰他。
“哈哈……”小白大笑起来。
无忧,小羚羊忍着要笑不能笑的表情。
瞬间,云竹一下趴在茶桌上,握拳捶桌的表情。
只有木瓜一脸懵比的神态,“你们怎么啦?我说错了什么吗?”
“哈哈……”哄堂大笑起来。
颤音将槐花震落了,一片片小小的、白白的,轻悠悠地随风飘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