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柏溪靠在苏沉肩上渐渐睡去,苏沉纹丝不动的坐了许久,生怕自己一个微小的动作会惊醒她。天刚有一些鱼肚白的时候,苏沉一手托着她的头,一手扶着她的肩,缓慢地把她平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他注视着柏溪,眼睛里红红的血丝如晨曦中缕缕漂浮的雾,迷蒙渺远……
柏溪醒来的时候,苏沉已经不见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走的。
“小姐,事情办妥了!”一大早,阿渲就一脸得意的来给柏溪汇报好消息。
“这么快?我的阿渲姐姐办事儿真麻利。你是怎么做到的?”
“昨天下午我以小姐的名义给侧妃刘氏送去了一些珍稀补品和一对儿上好的风灯罩子,就灯罩穗子是红玛瑙石做的那对儿。”
“送风灯罩子做什么?”
“我说王妃看见她们房门外面挂的那一对风灯有些陈旧了,便命我挑了两个新的送去,那刘氏还夸您细致入微呢!”
“可不敢,我哪有那样的本事,这都是我阿渲姐姐的功劳。”
“小姐您就别取笑我了!然后我当场让那个小杨梅把灯罩换上,看看罩口合不合,说如果大小不合,我再换一对儿过来。那小杨梅爬上去之后我趁无人注意,便轻轻滴踢了一下她脚下的梯子,她便掉下来摔坏了腿,怎么也站不起来了!大夫说她这腿伤得养,什么……伤筋动骨一百天,怎么也得两三个月才会康复,自然不能再服侍刘氏!我随后便把此事报给了宁姨。刚刚一早得到消息,说宁姨已经安排了新的丫鬟伺候刘氏。新过去的丫鬟是咱王府里的老人儿,不是她娘家那边带来的,这下小姐可以放心了。”
“阿渲,你确定你只是轻轻的踢了一下梯子,人家就摔成了那样?”
“额……也稍稍用了点力气,对于她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我这下手还算轻的了……”
“想不到阿渲姐姐用这么简单的方法就把刘月荷身边的奸细换掉了,干得漂亮!”柏溪对着阿渲竖起了大拇指,一脸的崇拜。阿渲见柏溪没有责怪自己,顿时松了一口气。
刚用过早饭,六王爷过来看看柏溪,询问了一下她的身体状况后又欲言又止。
“王爷可是有什么话要说么?”柏溪先开了口。
“溪儿,不必与我生分,唤我名字即可。”
“好,珹彬。”
“溪儿这几日可是想起了一些什么?”珹彬有些忐忑,他不想让柏溪想起以前的事,回忆起来全是他的薄情寡性,她什么都没有做,自己却一次次地误会她。
柏溪看着他不安的样子,猜测他已经见过刘月荷。“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去找刘月荷是么?”
珹彬微微一愣,点了点头表示承认:“是,我昨天晚上见过她,她娘家递来了一封家书,我去送给她。我本来想见过她之后来找你的,那时已经夜深了,你已就寝,就没来叨扰。”
柏溪心想:太险了,还好他昨晚没有过来我这里。
“珹彬,我什么也没有想起来,我只是听说府里有个侧妃被您冷落了,就好奇去看看。”柏溪边说边修剪着床边的盆景,并不看他。
“溪儿,是谁跟你说的这些?是阿渲?”珹彬看向阿渲,阿渲吓了一跳,放下手中的事物,悄悄地溜了出去。
柏溪不会弯弯绕绕,直接答道:“对呀,她不是我的陪嫁侍女么?自然和我说了一些以前的事情。”柏溪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替阿渲掩饰,索性就不掩饰了。“可是你叮嘱她有些事情不能和我说,我只好自己去问了。”
“溪儿,你没有失忆,对么?”珹彬心有疑虑,却也想试试柏溪到底是不是真失忆。
柏溪噗地一声笑了:“是你的侧妃和你说的么?我呀,就是想套套她的话,所以骗了骗她,果然被我知道了许多和你说的不一样的事情,也不知道你和她到底哪一个撒了谎。”柏溪放下剪刀看向珹彬。
珹彬不安的问:“她和你说了多少?”
“你们不是谈过了么?”柏溪肯定刘月荷是不会说她父亲的事的,更不会说柏溪要以此来和她交易的事。除此之外,柏溪也想知道她究竟和珹彬说了多少。
“她只说你没有失忆,要我好好对你。”其实刘月荷说的是要他小心防备白柏溪,这句话珹彬是无法同她说的。
“哦......你的侧妃告诉我,我被你休了,我已经不是你的王妃了,看来咱们俩的感情并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好。”柏溪索性揭穿他,想以后再找个理由搬出王府。
“对不起,你不要生气,我是骗了你,我只是觉得你刚刚回来,我不想你不开心。”
“这么说她说的是真的了?既然你我夫妻缘分尽了,你还留我在你这里做什么?”柏溪故意发问。
“溪儿,那是个误会,你把休书找出来,我们现在把它销毁。”
“我都失忆了,我怎么记得它放在哪里?”
“那……算了,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想了。溪儿,你我……我们重新开始,可好?”
柏溪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想法。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她为什么要害我?”柏溪便换了个话题。
“她还和你说了这些?”
“是啊,她说她不该害我,她只是想当你的正妻而已。我看刘月荷对你确确实实是真心的,要不你放我走吧,我成全你们俩。”不管珹彬信不信,柏溪是诚恳的。
珹彬叹了口气:“溪儿,说了你不可能不信,娶她回来并不是我的意愿。”
这刘月荷不是他的心上人么,竟然不是他自己要娶的?
“我那个时候昏迷,所有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查不到病因,而你却又无故失踪,宁姨不想你名节有辱,于是一边暗中联系九弟,让他派人去寻你、一边对外谎称你去了山下的寺庙为我祈福。这时有朝中大臣建议另娶一位新人,再次冲喜,希望能让我醒过来。我的生母柳嫔年轻时曾与月荷的母亲交好,我们小时候也仅仅见过两次。就因为我们俩母亲的关系他的父亲便主动提出让自己女儿做侧妃,完成这次冲喜。我醒来之后才知道府里多了一个侧妃,还是我母亲在世时最好的闺中密友的女儿,看在已故母亲的面上我便善待她多一些,却没想到她会......”珹彬摇了摇头。
原来娶侧妃就是他在她被劫后回府时对她说的身不由己的事。
柏溪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不过就是娶了个妾侍冲喜,就被外人传成了青梅竹马、人间佳话。还有宁姨,王妃被劫,为了保全六王府的名声她临危不乱,不声不响滴化解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平日里看着只是一个普通妇人模样,想不到如此深藏不露。
“溪儿,这次害你性命的人不是她,但是她却主动交代了是自己所为,不让我查下去。”
柏溪觉得此时自己应该露出一副意外的表情,努力地瞪大眼睛看向珹彬,也不知道装的像不像便发问:“竟有此事?”
“溪儿,她说她想见你,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你能......”
“我会问她的!”柏溪知道他接下来的话。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珹彬问道。
“是的,因为我也想知道要我死的人是谁!”
柏溪没有把她替姐姐挡刀的事情告诉珹彬,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
柏溪和阿渲找出一个锦盒,里面有几颗风干了野草,这就是甘木草。是前几年她在集市上救下的小黑鹰来为了报答她飞了三天三夜在玄机山的悬崖峭壁处替她采的,非常珍贵。她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世间有这种神草,要是再早几年知道多好,如果娘亲活着,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当柏溪把盒子放在刘月荷面前,并告诉她这是治疗她母亲的神药时,刘月荷一脸的不可置信,毕竟盒子里风干的甘木草看起来跟普通野草没什么两样。
柏溪没有把这个草的名字告诉刘月荷,只说是能治疗她母亲顽疾的良药。刘月荷今日的态度与昨日完全不一样,随和了不少,但还没有完全信任她,她说必须她母亲痊愈了,才能相信柏溪。
柏溪叫来了宁姨,当着刘月荷的面吩咐道:“宁姨,请务必把这个草药送到刘府夫人手上,并看着她喝下去。”
“好的,那我就以侧王妃的名义去送吧,再多送去一些补品,好彰显侧王妃对母亲的一片孝心。”宁姨想事情还是很周全的,谁也没见过这种药,万一这药出了问题怎么办?
刘月荷当然知道宁姨的意思,但是也不敢不从,反正母亲时日不多了,就姑且试一试。
“谢谢王妃的好意,若母亲痊愈,妾身此生定会对您唯命是从!”刘月荷丝毫没有问及父亲的事情该怎么解决,她现在更加在意的是母亲的安危。
“你想不想见你母亲,不如和宁姨一起回府看看。”
“真的么?”刘月荷脸上闪着喜悦的光,这光转瞬即逝,又摇了摇头自顾自滴说:“算了吧,别为难了,妾身现在正被王爷禁足,还是……”
“我去跟王爷说!”柏溪的态度十分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