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六章 交易(1 / 1)佩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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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明明见到薛问荆的表情十分诡异,就像是头和胃一起作痛又生生忍住。大概是薛问荆上次的壮举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他这次带了不少人,乌泱泱挤在一个雅间里,那阵势让薛问荆想起帮派约架。

不过她这次确有正事,王明明这样让她很难说话。她想了想,让跟着她的阿陆和小秋先到雅间外面等候。

王明明摸不准她的用意,试探着寒暄道:“前些日子公务繁忙,未听闻女郎回京,否则怎么着也是我先请客为女郎接风洗尘。”

“岂敢岂敢。”薛问荆目光扫过他带来的人,“王大人怎么带那么多人,我一个弱女子难道还能吃了你不成?”

王明明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京城鱼龙混杂,总有一些小人喜欢趁人不备作出恐吓朝廷命官之类的恶事,我这也是以防万一。”

薛问荆听出他言语间暗指先前在薛府里发生的事,道:“总有人一时不明白被糊涂油蒙了心,大人胸怀宽广心如明镜,莫要与那起子小人一般见识。”

王明明毕竟在官场上浸淫多年,从这几句话里听出了一二,摆摆手让周围的人都出去,只留下两个在身边,应该是他最信任的亲信,“薛女郎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薛问荆正了神色,道:“我的确有事相求,且这件事大人一定感兴趣。”

王明明不置可否,示意她直说,薛问荆却又闭了口,眸光在那两人身上轻轻一转。

王明明想了想,让那两个人出去守在门口,道:“薛女郎现在可以说了吧?”

“那我就不绕弯子了。”薛问荆直视着王明明的双眼,目光宁淡坦然,“敢问王大人,对国公府内的构造了解多少?”

王明明恍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道:“你说什么?国公府?”

薛问荆点头。

王明明哑然失笑,道:“女郎莫不是找错人了,国公一向不与我们这些凡俗之人往来。且国公不喜有人踏入其宝邸,府外被侍卫围得铁桶一般,莫说进去,便是在门外遥遥看一眼都难,我又怎会知道国公府内的构造?”

薛问荆眉间微蹙,问:“当真?”

王明明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千真万确,女郎若不用相信,自去看看便知。”

薛问荆沉吟片刻,葱白纤长的食指一下下缓缓叩着桌面,忽然笑道:“这也难怪。”

王明明疑惑道:“难怪什么?”

“难怪许家能屹立朝堂多年,无人能折损半分。”薛问荆笑得眉眼弯弯,乌沉沉的眸子如蒙水雾,让人看不清明,“王大人与许家斗了多年,却连区区一个国师府都觉得‘铁桶一般’,这样说来,许家更是毫无破绽。”

王明明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怒意,冷然道:“女郎不必激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薛问荆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一脸可惜道:“我才得了个好东西,只是缺个引子。既然王大人没这引子,那我们也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王明明若有所思,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宋大人果然深谋远虑,目光拔群。”

薛问荆感觉到他话中有话,却听他道:“女郎所料不错,我在国师府里确实有人。国师府的图纸我可以给你,只是作为交换,你也得告诉我你的计划。”

薛问荆略一思索,问:“图纸何时能到手?”

“就在我府上。明日此时我会携图纸前来。”王明明起身,微微扬起圆润的下颌,“到时我希望能知道你完整的计划和你手上的东西。”

薛问荆唇角一牵便是一个笑,目送他出去。等雅间的门合上,她轻呼一口气,双手交握支住额头,合上双目。那幅地图浮现在她脑海中,林裴当年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大力气修建密道?这密道为何会落入许氏手中?柳家和这一切又是什么关系?

还有之前在宋禛毓及笄礼那日要杀她的人,那人身手其实算不得上乘,如果安排那场刺杀的与返魂香案的幕后者是同一拨人,为什么不派那个来放巫蛊小人的高手?若是那人出手,薛问荆必死无疑。

她隐约感觉到自己忽略了什么。那夜救她的是宋禛毓,比起偶然碰到,她更像是早有预料。虽然事后她曾解释保她性命是皇帝的意思,可薛问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需要重新梳理整件事情,从她认为自己还没有被卷进来的时候想起。可眼下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她筹谋,薛问荆起身推开门,阿陆和小秋正倚在扶栏上说话。她招手把阿陆叫进去,轻声吩咐了几句。

第二天下午薛问荆到六和酒肆的时候王明明还没来,她坐在窗边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卖糖葫芦的小贩边走边扬声吆喝,卖糖人的摊子前永远围着一堆小孩,几个书生打扮的少年人意气风发,其中一个正滔滔不绝似与同伴争辩,街角一个中年人带着两个年轻男子正耍杂卖艺,引出一片叫好之声。

她双眼微眯,眼中无意见带上一点轻浅笑意。直到穆国公府的马车穿过人群,她收回目光,叫上了茶。

等王明明上楼的时候窗户已经合上了,薛问荆端坐在桌前,笑容可掬。

“久等。”王明明见目光所及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心生疑虑,“临出门来了件急事绊住了腿脚,还请女郎海涵。”

薛问荆起身为他斟了一盏茶,“大人请坐。”

王明明在她对面坐下,并不急着开口,只是把玩着青瓷缠枝的茶盏,仿佛忽然对这一盏香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薛问荆端起茶盏轻啜一口,闲闲地说:“我还以为我抱着十分的诚意来与大人做交易,大人至少能有五分。如今看来倒是我天真了。”

王明明不为所动,道:“兹事体大,我不得不慎重。”

他对薛问荆的话始终半信半疑,只不过她是宋禛毓挑中的人,先前的几件事情她又都牵连其中,让他不得不多存了个心眼,否则他也不会来见她这两次。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将她放在眼里,他堂堂穆国公后裔,出身高贵身居要职,区区罪臣之女还不足以与他平视。

“哦?”薛问荆轻笑一声,“我讨的是国公府的地图,又不是贵府的构造,对大人来说怎么就兹事体大了?”

王明明有点后悔早先把自己手上有地图的事告诉了她,这让他从一开始就处于一个不利地位,他反问道:“不知女郎先前所说的好东西是什么?”

薛问荆伸出一只手,直截了当地说:“图。”

王明明微微皱眉,“我也可以不给你。”

“那太好了。”薛问荆面无表情地说,“我也可以不去。”

王明明迅速问道:“去哪?”

薛问荆语气依旧悠然,“去一个你们一直想去的地方。”

她用右手食指尖沾了一点茶水,在桌上画了一幅图。王明明抱着手臂闲闲看着,看此人这次又能作出什么妖。等薛问荆画完,他圆润的下巴往图的方向一点,漫不经心地说:“这看上去像是幅地图。”

薛问荆点头,“是京城的地图。”

“胡说八道,京城怎么回是……”王明明睨了她一眼,嘲讽之言出口了一半,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滞,凑到那快要消失的图面前瞪大了双眼。木桌子被他一压,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薛问荆露出“孺子可教也”的欣慰笑容,看来王明明能坐到他现在的位子不光是靠出身。

那水痕消失极快,王明明未及细看便已没了大半,他不由得催促道:“快快快,再画一遍!”

他连催几遍,对面却无动于衷。他抬起头,只见薛问荆抱着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王明明自觉失态,忙直起身子装模作样地理了理衣裳,轻咳一声问道:“这是……?”

“王大人不是已经猜到了吗?”薛问荆淡淡道,“你们不是想知道且歌楼是怎么和许家来往的吗?这就是答案。”

王明明再看她时眼神已然有了变化,他沉声道:“我一直以为京城地下有密道网只是传言,没想到竟是真的。只是薛女郎是如何得到这张图的?”

“我一介草民能有什么渠道?说到底不过机缘巧合。我刚刚画的只是图的一部分,完整的东西在这里。”薛问荆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头,“只是我拿到的图已经有些年头了,不知现今情况比当时变了多少,具体情况还需探后才可知。”

王明明一手抚着下巴,问道:“既然你已掌握地图,为何不从其他地方下手,偏偏要选最危险的国师府?”

“我当然也想选轻松处下手,只是一则我刚才已经说过,我手上的图并非近期所绘,其中变化不可估量,现在唯二可以确认的出入口便是国师府和且歌楼。”国师府在整幅图里占据着重要的枢纽地位,更改的可能性不大,而且歌楼薛问荆至少短时间内是不可再去了,“而且国师府地下估计有什么东西,大人难道不好奇嘛?”

王明明的神色看不出端倪,问:“什么东西?”

“还不清楚。”准确地说这可以算是薛问荆的直觉,却也不是完全没道理。地下密道和暗室往往相伴而生,更何况是这样大规模的一个密道网。

王明王明明拿出一张纸在桌面上展开,上面赫然就是国师府的图。看样子王明明安插进去的人能力着实不错,每一间房间都标识得一清二楚。不过这也说明国师府安排这么严密的守卫的原因并不在地表。

王明明指着后院正中的一个看起来像凉亭但标着书房的地方道:“这个地方据说是国公的书房,只有国公和圣女才能下去。”

薛问荆听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下去?”

“正是。”王明明道,“据我的人传来的消息,这书房表面上看就是个亭子,里面停着一口棺材。每次国公或是圣女要下去的时候都会让亲信看守四周,即使是国公府的下人也无法看到他们是如何下去的。”

薛问荆手指不自觉地轻轻叩着桌面,看来所谓书房,很有可能就是密道的入口。只是不知道下面除了密道之外还有什么。

她仔细地把那幅图记了下来,王明明双眼微眯,问:“冒昧问一句,我记得薛女郎从前是不愿掺和这些事的,怎么忽然对密道感兴趣了?”

薛问荆抬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怎么,王大人有什么想法?”

“岂敢岂敢。”王明明迅速赔上笑脸,好话说了不亏不损,“若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女郎只管开口,无所辞。”

薛问荆知道他这句话差不多是白说,问:“照大人的意思,国师府驭下想必极严,这图又是怎么流出来的?”

“明镜台自建立伊始便有专门养细作的地方,个中手段千变万化,传递消息不过是最基础的一条。”王明明颇有些得意之色,“女郎只管放心,害你我有什么好处?”

薛问荆干巴巴地笑了一下,不知为什么想起了她看过的话本子,说出这句话的人一般都不安好心。但她也没什么更多的选择,刀尖行走的路从来只有一条,是对是错都得往前闯,不然就不叫刀尖行走,该叫街头漫步。

明双眉紧皱,沉吟片刻,道:“你说的没错,国师府地下的确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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