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宋禛毓继续道：“女子的父亲在首领君临天下后不久就去世了。女子看了她父亲的尸体，认为她父亲的死有蹊跷，可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说她父亲是寿终而亡。”

她顿了顿，端起茶盏啜饮一口，薛问荆道：“以那女子的性子，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吧？”

宋禛毓点头，“那是自然。女子早前便因首领没有履约而怀怨于心，在这件事过后，女子不再忠于首领。在首领攻打京城之时，曾接受女子的建议挖掘暗道以暗中送军士入城，首领登基后把暗道交由亲信掌管。可他没想到的是，那个亲信对女子早已心怀倾慕。女子运用家传的机关术对暗道进行了改造，那亲信则帮其隐瞒。”

她并未说明女子查出的结果怎样，而是暧昧不清地一带而过。可薛问荆的注意力被另一个地方吸引，忍不住出口打断道：“不可能！宋大人是从哪知道的这个故事？”

话虽如此，可她自己心里其实也有些动摇。那条最为重要的暗道连通的偏偏是曾经的柳府。

宋禛毓脸上的表情没有明显的变化，“世子妃莫急，不过是个故事而已。是真是假，世子妃自行判断便是。”

薛问荆平复了一下心神，“抱歉，失礼了。请宋大人继续。”

“女子暗中养了一支军队，并与敌国联手，打算谋反。可她的行动被首领发现了。她既有谋逆之心，首领便留不得她。可首领到底顾念旧情，保留了她的声名，并在她死后极力善待她的家人。”

这个故事中有她无法理解的地方，按照故事的情节，那女子既然暴露，帮助她的那个亲信必然也会被牵连。可如果带入她所知的人物，那人不仅没有被牵连，反而继续受到重用。

除非正是那个人向皇帝告发了女子。

宋禛毓道：“女子死了，可她改造的暗道和她在敌国建立的组织却残存下来。暗道成为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秘密，那个组织则被帝国皇室所用，成为了埋伏在暗处的细作。一直到很多年以后，发生了一件事。”

薛问荆有些问题想问，但她略一思索还是没有打断宋禛毓的讲述，准备等她将故事完整地讲完再一并问。

“那件事牵连甚广，其中包括皇室后代。大部分人都死了，可还是有人在一些人的帮助下逃脱。说来也是阴差阳错，那人被曾经女子留下的组织收养，长成之后回到了故国。”

宋禛毓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抬眼与她对视，道：“我想请世子妃帮的忙便与此事有关。我想斗胆劳烦世子妃帮我找出当年那个侥幸逃脱的人。”

薛问荆冷静地说：“先等一等，我先问几个问题。第一，这个故事有多少内容可以确定真实？第二，宋大人从哪得知、如何得知的这个故事？第三，当年首领为何没有处置那个亲信？第四，是谁帮助那人逃脱？第五，这是私人的委托还是朝廷的要求？第六，为何找我？”

宋禛毓莞尔，笑容中有几分深不可测的狡黠，“世子妃就不想知道从这件事中世子妃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你与其告诉我做了有什么好处，不如告诉我要是我不答应会有什么后果。”薛问荆淡淡道，“另外，我得先弄清楚我方才问的几个问题。”

宋禛毓道：“前两个问题我可以一并回答。不久前我奉圣上之命前往明月城，为查命案潜入南卫，阴差阳错被困进孑影阁老巢。在那里我发现了一本手记。”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这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可薛问荆不过是与孑影阁在锦障城的分部交手就险些被他们所劫，宋禛毓直接被困在他们的老巢里，可见当时的情况必然十分凶险。

“那本手记的主人就是那个女子，我便是从手记里得知了这个故事的前半部分。”宋禛毓说，“而后半部分，是明镜台审问抓到的孑影阁孽党得知的，未免打草惊蛇故而没有公开。毕竟是许大人写进章疏里的内容，若无凭无据，我想他也不敢妄言。”

“至于那个亲信为何能安然无虞……或许是首领并未发现他暗中帮助女子吧。不过君心难测，谁知道呢？”

“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当年是如何从层层搜捕下逃脱的，说实话，我并不知晓。不过也并非毫无线索可查，毕竟在当年那种情况下能帮助她侥幸逃脱，有这样的能力的人可没几个。直到此刻这都还只是个私人的委托，不过于公于私我都建议世子妃答应，越早越好。”

她这话说得耐人寻味，薛问荆不由得微微皱眉。宋禛毓微微一笑，“好了，接下来是最后一个问题。世子妃聪明敏慧，想必已经猜到当年那个亲信是谁了吧？这是其一。其二嘛，许大人在审问孑影阁孽党时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按理说世子妃与孑影阁应当没什么关联才是，可在他们之中，一部分人咬定孑影阁‘圣主’有一件东西在世子妃手中，另一部分人则说世子妃与孑影阁无一点交集，其中卫护之意十分明显。”

她停了一下，似乎是在观察薛问荆的反应。薛问荆怒道：“荒谬！那些贼人大难临头不仅不思悔改，竟还想栽赃陷害于我。我从未去过南卫，又怎会有他们那什么‘圣主’的东西？”

宋禛毓深灰色的眸子淡淡地看着她，“‘圣主’的身份已经查明，正是写手记的那个女子，我们可以直接称她为献国公林裴。换句话说，就算世子妃从未离开过大周，也能得到那件东西。”

薛问荆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明镜台何不直接传我去问询？”

“若只有那些贼人的一面之词，那当然只是问询就可以了，甚至都不必劳烦世子妃移步，明镜台自会派人前往。”宋禛毓说，“事情的麻烦之处就在这里。世子妃可还记得白乙？”

薛问荆的神色冷下来，“白乙之事我记得已经查清了。”

“单那次的案子当然已经结案了。”宋禛毓丝毫未受她的脸色变化影响，温言道，“只是许大人通过白乙又查出了一些别的东西。比如说玄机楼。”

薛问荆淡淡道：“所以呢？”

“据我所知，玄机楼楼主正是当年暗中帮助林裴的柳珵大人的后人，也是世子妃的舅舅。听闻世子妃从小与舅舅关系很好，柳楼主若是给过世子妃什么要紧的东西也未可知。”宋禛毓闲闲地说，赶在薛问荆开口之前道，“当然这不过是猜测。只是为了验证猜测是真是假，难免就要请些人去明镜台里走一遭了。”

薛问荆道：“这就是我若不答应的代价？”

“可以这样说。”宋禛毓并不否认，“说实话，这笔交易世子妃并不亏，毕竟就算世子妃不答应，朝廷也有找人的法子。只是许大人想要卖世子妃这个人情，知道我与世子妃有故交，托我向世子妃转述。”

薛问荆想了想，道：“这么说来我是没什么拒绝的余地了。劳烦宋大人帮我转告许大人，多谢，这个人情我记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