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所想,次日清晨,甘州灰溜溜地在清心殿接受父皇的训斥。
“最近忙着出宫散心?”上位者问的阴阳怪气,甘州暗叫倒霉,果然皇城里什么事都能吹到父皇耳朵里,急忙脸上堆笑,“女儿忙着给父皇的生辰选宝物呢,功课随时可以做,父皇的生辰一年只一次,孰轻孰重女儿还是分辨的清的!”
玉胤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女儿在那油嘴滑舌,也不吭声,甘州跟着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玉胤拿过手旁一个折子,问她:“今日户部与兵部吵了一架,其内容和街头商贩讨价还价颇为相似。你说说,朕应如何劝架?”
甘州一听,暗暗叫苦,这不就是那剩下的功课内容嘛,要她看,这皇宫里,最尖酸刻薄的不是昭妃,而是眼前这位国主,朝中大臣争论被他说成鸡毛蒜皮的计较,还说自己用词不当,腹诽不已,却又不得不答应:“父皇,我不知二位大人所谓何事,但每每两事相当难以权衡,我都会想想其中道理和我那烧的笋干烧鹅差不多。”
“笋干单吃干涩,烧鹅单吃肥腻,可两样加一起却是绝顶美味,鹅油润笋干,笋干炝肉腥,两物相容,在搭配二字。”
甘州说完,抬头观察父皇脸色,也没看出个所以然,皇帝说:“朕要的是取舍,你却递给我个食谱,甘州下次便去御膳房习书罢了。”
得,听这意思,还是不满意,甘州垂头丧气地回到,“嗻。”
玉胤太阳穴爆了根青筋,她身后的婢女,听到这个字浑身一抖,皇帝心里莫名舒坦了,又向她提起那日出宫之事。甘州诧异皇帝怎么连见了治琢都知道,转念又觉得理所当然,便把自己所闻都说了一遍,皇帝说:“民间有奇艺不稀奇,甘州事事不上心,怎么这次在意了些?”甘州一怔,不知皇帝所指何意,是在意人,还是在意物,还是其他?她不知如何回答,皇帝看她脸上懵懂,心中了然,回道,“无事,怕你脑袋里装的全是吃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了!”
甘州赔笑:“不敢不敢,父皇平日操劳国事,女儿总是想着该用什么样的膳食孝敬您。”
“看你平日闷头扎在小厨房里,脑筋快朽了,明日去和你兄长去念书,今天回宫守你的小灶炉去!”皇帝说完摆了摆手撵甘州出去。
甘州看着躲过一劫,心中舒一口气。皇帝每月来一遭,明知她头脑简单还要考她朝中之事,不知如何作答,也不知哪个答案是皇帝中意,只是今日这一问与往日不同,以往皇帝迂回着,总拿个事物作比喻,所问是朝堂之事却不会明说,今日是为何直接把大臣相争拿来问?皇帝心中早有答案的事,说什么也不可能询问她一个公主意见,那今日皇帝试探的到底是何意?
想到现在太子还未立,朝中局势未稳,甘州脑子里闹哄哄的。回到鹭苹殿,甘州见藕嘉端来一盅小米莲子粥,才想起自己还未用早膳,胃里有些翻滚,知道自己老毛病又犯了,接过粥抿了两口,坐在榻上缓了一会儿。
明天还要去见赵老师,还要习书,还要见二皇子,甘州头疼。皇后长女青姬为长公主,次子房玘为二皇子,皇后雍容仁厚,青姬也有皇室公主风范,偏偏房玘那小子飞扬跋扈,像街巷的泼皮无赖。温文尔雅的大皇子霁君却是庶出,系昭妃所生,昭妃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想到昭妃曾叉腰在宫前叫骂的模样,甘州笑出了声。
胃中不适消了一些,她才又想起皇帝问她的问题,那时的回答只是插科打诨,刷了一招太极,如今边疆暂且安稳,为何突然又要加军需?甘州喃喃道,军和民么?现在是谁在边疆来着,好像叫邵瑛什么的。
想着想那,粥都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