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言的自述。
坠素翻红各自伤,青楼烟雨忍相忘。天地翻涌,自那日起,一月过去有余。
我看着眼前的那株海棠花,想起那日秦牧之的话,与秦逸之相处的画面仍在脑海里温存着,人间之情,到底有几分是真。我抚着手上那串红豆串子,是那日我与秦逸之独处时他戴上的,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不知。
轻抚着半晌,等来了一声叹息。“司夏。”我喃喃唤道。她是我身体里的一种人格,大约在我很小时就冒了出来,我体内的人格能分离本体,在一定理论基础上,他们也是真实存在的,换句话说,我是他们的宿主,十几年间,我身体里的人格大约冒出了十几种,算上司夏,与我熟络的不过几种,其他的大多在沉睡之中。想来出现我也是知道的,偏生自我来到这里的几个月,却很少感知到他们的存在,亦或者存在而不可知。
她抚着我的肩,看向了我手上的红豆串子,“你可真傻,男人的话你也信吗?”我心里沉了沉,却也知道秦牧之说的话不假,难不成自己真是动了心?似乎发觉了我有所犹豫,司夏的脸色变了变,伏在了我耳边,“你可知御霖为了你甘赴五百年冰狱之刑,你心里难道没有任何愧疚之心吗?你所犯下的错误可是会由他来承受的。”她在我耳边说话的气息直达我心底。
我低下了头,当年因为我不听劝告,亲眼看着御霖走向深渊,他的回头一笑,竟是我记得他的最后映像。不知不觉眼底有什么东西打转,我掐着自己的手掌,不然泪水落下来。我看向那笑得明媚的女子,连同声音都是颤抖的,“我知道了。”似乎满意于我的回答,司夏很快就消失于眼前,消失的最后一刻,她看向我,我见她似乎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张了张嘴,“对不起”。从口型看大抵是这句,我刚想问清楚她便从眼前消失不见了。我看着那串红豆,心底微叹息了一声,说到底可惜大于悲痛,也许自己并没有如此心动吧。
我取下红豆,想走到庭院里埋了它,刚走到那棵海棠树下,突然觉得自己胸口一阵剧痛,一股腥甜涌向喉咙,我皱着眉,却还是架不住,吐了出来,连带着海棠花也沾染了血。我有点不敢相信,又一阵剧痛袭来,实在抵不过,我瘫倒在了地上,最后的一点残存意识里,我看着一少年焦急的神情,他抱起我,我疑惑着,这不像我认识的人啊,想再看详细些,眼前突然一黑,就这么晕过去了。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我艰难地起身,却发现周围的场景异常的陌生,这时一个黑衣男子走了过来,远远的有些模糊,等走近些,我才看清楚,“是你!?”我认得此人,之前与秦逸之出游时救我的就是他。可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呢?
看着我一脸疑惑的表情,他温柔的笑了笑,坐在了床边,我看着他眼底的柔情,实在是想不通他的意图,往床里挪了挪,刻意保持着距离。见我这般疏远,似乎料到了这样,他只是替我掖好了被子,“你好好休息。”说着端了碗汤药放置床边,起身就走,走到门边时,回头望了眼我,见我仍警惕着看着他,便转过头出去了。
“这汤药无毒。”我转过头,看了眼坐在旁边的林夕,她也是我的人格,只是太过冷漠,我从没见过她别的表情,永远都是那副样子,久而久之就习惯了。我看了半晌那碗黑乎乎的汤水,才过去捏着鼻子鼓起勇气喝下,这一下差点没把我的老命给要走。我揪着跟核桃一样的脸,坐在了林夕的身旁,不知道为什么,呆在她的身旁我最为安心。
她转过头来看我,一句话也不说。实在被盯得不好意思了,我索性也看着她。“打算藏到几时?”我皱着眉,知道这话不是对我说的,可我并没有感受到别人的气息。正疑惑间,我突然湿了眼眶,天地之间唯有他我从来发现不了,我看着那个渐渐幻化出的男子,和从前一样,他还是笑得这么明朗,“言儿。”
泪水抑制不住终究落了下来,时间沧海一瞬,他容颜依旧未变,温润如玉,“言念公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室。”我哭着念了出来,却又不敢哭的太大声,怕引来外面那人的注意。
我常以这句话形容眼前的这个男子,我走上前,“伊梵哥哥”,湿润的眼眶又是含着笑,他轻轻把我抱入怀里,依旧是从前的动作,却又最为温暖。
“既然来了,不妨告诉她吧。”林夕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拭干了泪,疑惑着,见伊梵的表情变得沉重,我预料到有什么事情,却又猜不清楚那种感觉,我看着他们两个,只是从未感觉到这般心慌。“言儿”,伊梵轻抚着我的脸,一脸的担忧之色。
我看着他,心里不觉更加慌了,那种感觉空空的,知道有些东西大概是要失去了,却又不知道是什么,突然想起司夏的话语,对不起,对不起,我努力的回忆着我与司夏的画面,却发现竟有些模糊了。意识到什么,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这是司夏给你的,她说你看了就会知道。”林夕走了过来递上了手中的东西,是封信。她看着林伊梵,“时间到了,我们需要先离开了。”我看见伊梵伸出的手,似乎想摸下我的头,却又无力垂了下来。他们在我眼前逐渐消失却又不会离去,而司夏,泪水肆意留着,我不敢相信的摇了摇头,“不,不,不会的。”我痛哭出声,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先前的男子打开了门,他看着我痛苦的样子,走上来抱住了我,什么话也没说,屋外大雨如注,我紧紧攥着那封信,想挣脱却还是无力而放弃,这一夜,有多少人会无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