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神霄府。
玉清覆手立于锦鲤池前,望着池里来回游动的鲤鱼。
身后一名男子缓缓走来,嘴角微微上扬,似心情很好,待站定,男子朝玉清拱手道:“被南极仙翁耽搁了些时候,有劳天尊亲自跑一趟。”
虽如此说,但男子的语气和神情却很随意,仿佛让玉清跑这一趟并无不妥。
玉清道:“为何那名道姑手里有你的符?”
男子想了想,扶额叹道:“我不记得了,可能是哪次下凡看她顺眼,便顺手给她了。”
玉清沉默片刻,道:“道姑的那个徒弟,很特别。”
男子嗤笑,道:“怎么特别了?特别到向来冷淡的你,将与你相连的符纸给她?”
玉清道:“她有仙缘。”
男子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道:“仙界这么多神仙,各个都有仙缘,他们望眼欲穿都不见你瞧他们一眼,怎地这姑娘就入了玉清天尊你的法眼?”
玉清冷冷撇了男子一眼,道:“青华,近来闲了些?”
青华慌忙道:“不闲不闲,每日上天入地普渡众生的,哪有空闲的时候。”顿了顿,正色道:“凡间的躯壳已经准备好了,是位富家公子,二十三岁,肺痨,阳寿还有一天,待他魂魄离体后,你便可附身在他身上。”
玉清点点头,道:“一会儿我分一魂出来,你将他投入凡间。”
青华道好。
反观雾青山,晚笑找了几块木头拼成板子拖着师父的遗体往回走,很快便走到了雾青村,此时天已黑完,好在月光很亮,模模糊糊间还可看见村户的门房。
修道者对逝去之人并不忌讳,但平民百姓见着难免觉得不详,带师父进村怕是不好安置,可大晚上晚笑一个人拖着尸体又无法爬山,犹豫再三,晚笑决定在村外暂过一晚,待天明再请村里的人帮忙。
好在雾青山脚下有很多山洞,晚笑找了个离村子近的,安置好师父的遗体后,便出去捡些可以生火的干柴。
出去转了大概半刻钟,晚笑抱着干柴往回走,刚回到山洞,却见有人在山洞里烧火!
晚笑迅速跑进山洞,便瞧见一名男子坐在师父遗体另一侧,男子面前正燃着火堆。
晚笑警惕道:“你是谁,为何在此?”
男子抬头望了眼晚笑,是一张十分俊秀的脸庞,二十出头的样子,剑眉星目,道:“这山洞是你的?”
晚笑答:“不是。”
“那为何你进得,我却进不得?”
“我来的时候没任何人,你在我之后进来,难道不能问吗?”晚笑气结。
男子戏虐道:“分明是你趁我在外面拾柴火时带着这个尸体进来的,怎么就变成了你先我后?”
“啊?”
“我酉时便在此地,你说是谁先,谁后?”
“我…你…”晚笑被男子一顿抢白,竟一时找不到话反驳。
男子嘴角上扬,道:“既然你我同在此地,也算是有缘,我便勉为其难同意你在此地过一夜吧。”
晚笑觉得这男人十分无赖,一点儿也没有君子风度,白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索性不与他多话,走过去挨着师父遗体坐下,专心堆柴不再看他。
但有些时候你不说话,别人就会絮絮叨叨不停,比如此刻。
男子道:“你从哪里来?”
晚笑不答。
“那具尸体是你什么人?”
晚笑不答。
“你为什么要带着面纱?是因为长得太丑怕吓到人吗?”
晚笑瞪他一眼,还是不说话。
男子突然双眼发亮,道:“你这双眼睛真好看,特别是瞪人的时候。”
晚笑终于忍不住了,道:“你可以安静会吗?”
男子道:“可以,我叫郁雷,你叫什么?”
晚笑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应该说这是晚笑长这么大遇见的为数不多的这么无赖的男人,问女子名字问得那么理直气壮。所以晚笑并不擅长应付这种人,她感觉如果再回应他,他会问更多问题。
晚笑默念听不见,注意力移到眼前堆好的干柴堆上。正想点火,谁知翻来覆去竟找不到打火石,这让晚笑觉得无比气闷。
郁雷的声音适时响起:“你可以来我这里点火。”
晚笑犹豫了,一是觉得拉不下脸面,二是隐约有种借了这个火就会拉出无限牵扯的感觉。
只见郁雷从火堆里拿了根燃烧着的木柴,站起身朝晚笑走来。
“点个火而已,一点小事,这火如果点不着,岂不是白费了你捡这么久的柴?”郁雷说罢便将晚笑面前的柴堆点着。
火烧起来后,晚笑对他稍微有了些改观,这人虽然嘴巴坏,但好歹还算有些风度。
晚笑不自在道:“谢谢。”
郁雷见火点着了,便挨着火堆坐在晚笑对面,笑道:“与其谢我不如告诉我你叫什么?”
晚笑疑惑:“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我叫什么?”
“我都已经告诉你我叫什么了,却不知道你叫什么,我岂不是很吃亏?”
晚笑嘟囔:“谁想知道你叫什么。”
郁雷笑道:“修道者皆讲究一个缘字,你我能在此地相遇,便是有缘,既如此,问一个名字,也不算过分吧?”
晚笑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师父曾说过,缘也是一种因果,结善缘,便会得善果。既然他已经告诉她自己叫什么,那么她也应该将名字告诉他,晚笑道:“晚笑。”
“玩笑?”
“是晚笑!晚霞的晚,笑颜的笑。”
郁雷道:“起这个名字你真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应该蛮好看。”
突如其来的夸奖让晚笑一时反应不过来,这人的思维怎么这么跳跃,反应慢一拍的都接不住丢过来的话语。
不过晚笑心情稍微好了些,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受到异性的夸奖,还是她带着面纱的时候,晚笑觉得郁雷还是有眼光的。
此刻郁雷并不知道晚笑心里想什么,对晚笑的夸奖他也只是随口一说,虽然晚笑的眼睛蛮美的,但谁知道面纱下是什么样子,万一是张血盆大口呢。
于是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各怀心思有一搭没一搭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