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山同桃花谷有什么深仇旧恨吗?”在洛城的时候,她不止一次这样问过顾老夫人,但每一次都被堵了回来,若不是这次碰上柳长空搅和进来,她都几乎要忘记这件事了。
“似乎是两百年前的旧事了。”木叶说着,一边骑马向前,一边示意谢韫跟上,“苍茫山原来不姓关,而是姓白,关家不过是苍茫山的管事。但两百年前,大齐的皇帝突然看上了关家家主的小女儿,把她封为了贵妃,大齐皇后死后,她又被册立为中宫皇后,很是得宠。
“关家因此生出了些不该有的心思,但他们确实成功了。关皇后求皇帝与关家里应外合搞垮苍茫山,皇帝应允,白氏苍茫就此覆灭,当时只有苍茫山的少主白衡活了下来。”
“然后那位少主逃到了澜城,建立了桃花谷?”不得不说,谢韫的反应还是挺快的。“也明争暗斗两百年了,桃花谷怎么就没能收复失地呢?”
“没钱呗。”霜和说道,“说真的,当初在南边安家的时候,苍茫山没有一任山主是不会赚钱的,那时候的苍茫山简直富可敌国。其实大齐皇帝也没那么傻,他当时帮关家也算是帮他自己了,据说从苍茫山截来的钱足够那位大齐皇帝奢靡三四辈子了呢!不过生意这种东西形成垄断太容易了,所以后来桃花谷丢了门路还遇不上机缘的,就一直这么不咸不淡地穷下来了。”
可惜了,没什么武力值,该被掐死不还是被掐死了,连老巢被烧都只能求盟友帮忙。
“这都是没办法的事。”仿佛看透了谢韫在想什么一般,霜和再次开口道:“几百年来,逍遥阁一向是江湖上武力的巅峰,那些想跟逍遥阁抢生意的,小打小闹玩玩还行,若是混出个小名头来,不是被灭掉就是被逍遥阁兼并了。在这一行上桃花谷当时既没人脉,也没技术,况且老本行干的好好的,谁愿意随意转行呢,尤其是不论能不能转成都会给自己树个大敌。”
“最重要的是,其实当时咱们两家关系还挺不错来着。”木叶补充道。
“嗯?”谢韫一直以为逍遥阁会更偏向北越皇室。
“阁主你有点常识好不好,那时候谢氏还没有称帝呢,逍遥阁和北越皇室真正扯上关系也就是最近一百年的事。”
谢韫汗颜,她怕不是在家里待的久了,竟然也如此孤陋寡闻。
——
“回来了。”
谢韫看着正在低头写字的师父,整个人都愣住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师父您这头顶也没长眼睛啊,我刚才又没出什么动静,您怎么就知道是我回来了呢?”
白祁写下“远”字最后一笔,缓缓地呼了口气,才抬头道:“何须抬头去看?你离我这屋子八丈远的时候,身上红烧猪蹄的味道就钻进我鼻子里了。”说完,白祁便准备将那幅字放到通风处,不想还没等他伸手,谢韫便十分自然地将那幅字捧了起来。
“放下!”白祁怒道。
“大惊小怪。”谢韫心虚地说,“宁静致远。说实话,还挺好看的。”
“我知道好看。”白祁接过那幅字,向窗户走去。
“那为什么不给看?”
“记住了,不是不给看,是不给动。”
“为什么?”
“如果你能忍受你做好的菜里被倒上半瓶醋……那我也不能忍受我的字沾满了红烧猪蹄的味道!”
罪过罪过,同木叶她们聚餐后没有沐浴更衣就来拜见师父,真的是本公主的罪过啊!可惜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说出来给他听。
“坐吧。”白祁坐回去,示意谢韫坐在他对面。“一路上可还顺利?”
“前半程都挺顺利的。”
“后半程呢?出了什么事吗?”
“我们在竹林里碰见柳长空了,他似乎真的投靠了苍茫山。”
“正常。”
“正常?”
“他放了你们,日后还了他这个人情就是了,别的不用操心。这两日你若是有空,就去帮我整理一份大齐内部的人物关系图出来。”说完,又取出一张同样大小的纸铺在桌面上。
谢韫知道,他这是要下逐客令了,虽然很想留下来讨要一幅,但为避免尴尬,她觉得自己还是先回去佩上几枚香包把身上的味道除一除为好。
“连南疆的柳长空也忍不住要来分一杯羹了吗?匹夫无罪尚且怀璧其罪,有关家这样的奴才在身边,大齐这半吊子的国祚又能撑几年呢。”不过说到底柳长空到底是外人,关家欠他白氏的账,还是由他们自己去收比较痛快。
浩然居书房。
“咳咳。”谢韫推门进去,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了慕容熙的咳嗽声。
楚楠锋落下一子,“师兄怎么了?”
“被我身上香包的味道呛着了。”谢韫没好气道,一个两个都这样,这是要把她气死啊。“师兄的鼻子也是从师父那学的吧,还青出于蓝胜于蓝。”
“是月季吧,其实除了这个我也闻不出别的。”
楚楠锋同情地看了慕容熙一眼,对谢韫道:“要不你把香包丢掉再进来?”谢韫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为什么?”这香包可是三嫂专门熬夜为她做的,之前她从来没戴过呢!
楚楠锋道:“师兄闻了这个,身上会起疹子。”
谢韫从善如流,只是出门后便开始狂笑:没想到啊没想到,师兄这样的神人竟然会怕月季花。
待她再次进门,两人已经杀完了一局,黑子据大半河山,白子便有些惨不忍睹了。
“倒数第二十七步时你本可以反败为胜的,可惜你最终还是下在了右边。”
“师兄说的是,再加上倒数第十三步……”
“不。那一步已经不重要了,当你倒数第二十七步那颗棋子落下时,你就注定要输了。失之毫厘,谬之千里。一步之差,后面再如何正确也救不回来了。”
楚楠锋拱手道:“师兄教训的是。”
“咦,二黎你的手怎么了?”看见那条淡淡的疤痕,谢韫有些慌乱。
楚楠锋赶忙用袖子遮住左手,起身道:“阿苓担心我?”
“你睡糊涂了吧。”
“练功夫的时候没注意,不小心伤到他了。”慕容熙解释道,慢慢悠悠地将棋子收回盒子里,同时不忘提醒谢韫:“你最好还是换身衣服,这会儿离得远,一会儿吃饭的时候若是还有这个味道,下次见面应该就是在藏书阁的地窖了。”
谢韫前一秒还在嘲笑他们两个三脚猫功夫的人非要凑到一起练拳脚,后一秒就恨不得带上自己身上的香气立刻飞出浩然居。天知道那地窖给她的生活带来了多少阴暗,她真的一点都不想点着蜡烛在里面和师兄比抄书了!
“你们慢慢聊,我换衣服去!”什么能比逃命要紧呢,“师兄放心,今后在我身上绝不会再出现任何和月季有关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