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将军府已经天黑了。
倾城琉璃阁里,端坐着一位妇人。
这妇人穿着华贵的衣衫,身上带着名贵的珠宝,端坐在椅子上,手端起桌子上的茶盏,轻轻地刮着茶杯里的沫子。见倾城回来便问:“到哪里去了?”
倾城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头也不敢抬的说道:“回母亲的话,我在院子里赏雪景。不知母亲道来,失了做女儿的失了本分。”
苏婉莹瞟了一眼倾城,“快要进太子府了,日后要好好的收敛一些,你毕竟是将军府的长女……”苏婉莹特地将长女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是呀,她是将军府的长女。
却不能尊生她的母亲为母,而要尊将军夫人为母亲。
而这个将军夫人苏婉莹,借着是司徒将军家嫡长女,硬是从母亲那里抢走了父亲,而母亲……
入将军府时六岁,一晃已经数十年过去了。
苏婉莹见倾城没有说话。便开口说道:“怎么?没听清楚我这个嫡母的话吗?果然是没教养的下贱胚子。”茶杯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
杯裂,茶水顺着桌子蜿蜒而下。
“母亲,女儿知错了,下次不敢了。”倾城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额头上爬上了淤青与血痕。
“罢了,罢了,过三日就是小年,你也好好保养一番,免得破了皮相,别再被太子送了回来……”说完便朝倾城琉璃阁外走去。
大夫人一走,屋里就显得冷清的多了,刚才这里还有十几个人,如今也只剩下倾城和橘裳俩人罢了。
“小姐,你到底去哪里了?”橘裳从地上爬了起来,嘴角干涸的血渍,眼角淤青一片,头发凌乱一片。
“橘裳,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大夫人打你了?”倾城赶紧问道。
往常的时候,只要是倾城出去,不论带着橘裳还是不带,只要是被大夫人瞧见了,准是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往常比今日还严重一些。
“小姐,你问睿王爷了吗?睿王爷是不是愿意帮你?”橘裳拉着倾城的衣袖问道。
“睿王爷也有苦衷,但是现在帮不了我,以后有机会,他一定会救我的。”她相信慕容睿,一定能将她救出太子府。
橘裳一把甩开了柳倾城的手,嘴角带着凄美的笑容,“小姐,你别傻了。以后去了太子府,和太子好好相处,忘了睿王爷吧!”
倾城双眉微微蹙起,不悦的看着橘裳,眼神里散发出来一丝陌生的感觉,“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小姐,嫁夫从夫。你能被当成礼物送进太子府,你以为这只是柳家的事情吗?睿王爷经常来柳家走动,而和你走的最为亲近,你要被送进太子府这件事情,除了你的父亲,母亲知道,还有一个人肯定是睿王爷,如果睿王爷反对,你爹不得在慎重考虑一下吗?”橘裳望着柳倾城说道。
柳倾城发疯一般朝外跑去,她的睿哥哥怎么可能不爱她,最爱的那个人一定是她,怎么可能会利用她呢?
雪积了厚厚一层。
柳倾城慌乱的在雪地里奔跑,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在地上。
身体上的伤痛怎么能比的了心里的伤痛,那种伤害是有内而发的。一寸一寸的掠烧着倾城的心。
她躺在冰天雪地里,眼角不断的溢出泪水,很想去问一问慕容睿,是不是像橘裳所说的那样,却又怕真的如橘裳所说的那样,身体一寸寸的变冷,此时的她却没有觉得有多冷。
犹记的初次见他,一眼误终身。
那日法华寺的桃花开的正好,她一身粗布衣衫,在桃林中跳舞,那是一曲越国祭祀亡灵的舞蹈,而她曾经将母亲的骨灰亲手埋藏在这边桃林中。
母亲说:我很想在看一眼法华寺的桃花,记得桃花盛开的时候,我遇见了你爹……
而她尊重母亲的遗愿,将母亲的骨灰埋藏在桃林中,在跳祭祀舞,意外的碰见了慕容睿,那灿烂的笑容,让她想起了在世的母亲,母亲也有那样的笑容。她一直以为是母亲的亡灵将慕容睿送到她的身边。
他应该不是要利用她吧?如果真的要利用,十多年的陪伴算什么?而我又算他的谁?
橘裳看到冰天雪地里的柳倾城,还是强忍着伤痛,走到柳倾城面前,“小姐,你别太难过了,我只是怕你做错了事情,故而,提醒你。”
“橘裳,怕我一入太子府,凶多吉少,明日我便求父亲给一个恩典,放你出柳府,莫在回头。”她平静的说完这些。
“小姐,你究竟想干什么?难道要杀了太子吗?”橘裳突然感觉到害怕,若是小姐真的去刺杀太子,怕是也很难活命。
这又是何苦?
“我不是要杀太子,而是我被当礼物一样送进太子府,我怕你在府里遭遇不测,你跟了我十多年了,一直遭人冷眼,却待我如亲姐妹一般,所以我想在我出府之前,先安顿好你。”说完柳倾城从雪地里爬了起来。
“小姐,我不走,我走了,你如何在太子府生活下去?”橘裳坚定地说道。
而倾城又怎么会不知,从将军府出去,在入太子府无疑是从狼窝搬进虎口,而自小和橘裳一起长大,怎么可能看着橘裳再入险境。
若是将军府非要一个女子死在太子府,那恐怕只有她才能进入备选名单。
二妹柳倾颜年纪尚小,尚小也不过上下差了三个月而已,原本二妹生辰是冬季,不想早产,生于秋菊开放的季节。
而她生于夏季,虽只是大了二妹三个月,待遇却有天壤之别,自古嫡庶分明,而她只是庶女。
不经意间,摸到那包药粉,倾城的脸色变了变,“走,你必须走,明日我求父亲恩典之后,你就离开吧,将军府以后不需要你,我柳倾城更不需要你。”
柳倾城第一次对橘裳说出这样残忍的话,但她知道,如果是慕容睿要害死太子,怕是自己难逃一死,若是这包药害不死太子,那就是她多心了。
这一次,她要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