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要设立这个破天文台,当然了,如果没有它我也就没工作了,毕竟我要是没个正经工作换点食物也不容易。而且天文台的工作好就好在一般没有工作,尤其是坠落城的天文台。虽然我们坠落城天文台有大亚帝国数一数二的天文望远镜,也有各种供人参观的展览厅,可是长年累月几乎没有正经游客。
是的,没有正经的游客,倒是全国各地的科学家每天都来不少人借用主望远镜,可那群白胡子老头哪能用得着我这个小破讲解员呢。我这一生活到近三十岁,连个男朋友都没谈过,每天看着白胡子老头忙来忙去,可想而知当我看见一个身穿红色风衣,面容清秀的年轻人时的心情,只是不知为何他眼睛上蒙着块黑布。
那天晚上我正在值夜班,坐在值班台前看着一个个老爷爷和他们的书呆子助手们在各种天文仪器前忙碌。而我正在看一部古老的漫画书,讲的是一个叫张灵玉的小道长艰难坎坷的人生历程,故事并不完整,当然有很多三流作家写的或画的同人作品在市面上流行,可我还是喜欢这原汁原味的故事。
正在我沉醉在故事中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老人的怒吼:“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帝国科学院了不起吗?我不管你是谁,别妨碍我工作好不好?”声音挺大的,所以这种情况我就不能不管了。
我走上前去问是怎么回事,而那老人已经气呼呼走了,站在旁边的年轻人把手掌平置于心脏前方,微微向我鞠了一躬,这是典型的学生和科学家习惯用的共和礼仪。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对我说到:“对不起,其实我只不过问了问有关阴星的一些问题,他答不上来就恼羞成怒。”在他说话的时候我才看清他的脸,那是一张异常清秀的脸庞。
我对他一笑,说道:“不用放在心上,他们这群人根本就不是来研究天文的,他们只是来打卡抄数据然后上交报表的。你问他们还不如问我。”那年轻人听我说完显得很高兴,对我自报家门:“我叫李象主,是从南边赶往首都的科研员,路过大名鼎鼎的坠落城天文台,无论如何也要来看一看。”他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最近像他这样的人倒是来了不少,有从南边那三个边城来的,也有从新地市来的,都是被新领袖召回首都的科学家们。
我对他说:“您好,我叫伊蒙,是天文台的讲解员,先生是要我给您讲解一下新星的天空?”我这样子说话,未免有点打趣的意味,而年轻人似乎并不在意,对我问到:“好吧,那请伊小姐给我介绍一下阳星和阴星吧,我对它们就很感兴趣。”我带他来到天文台顶的透明大厅,正中央正是阴星洒下的银光,我就在大厅中央跟他并排站着,对他说:“您可是首都的大科学家,基本常识就不用我介绍了吧,不过现在是冬天,也恰好是阴星在晚间最大的季节,你看大的就像车轮。”其实我这根本就不是讲解,倒像是跟小情侣的调情。
年轻人也并没有打断我,听我说完后对我说:“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我吃了一惊,难道他真的打算跟我调情吗?不会是个轻浮浪子吧,那样我可不喜欢。我没有搭他的话,他又继续说道:“伊小姐,你从事天文工作也应该有年头了,能给我讲解一下什么叫黑夜吗?”
不愧是首都科学院的人,一问就是这么专业,我收回胡思乱想的思绪,对他说:“黑夜这个问题,科学家们倒是有几种解释。有人说是因为远古时期阴星还没形成,所以晚间的天空是黑的;还有人说黑夜其实是指人们内心的黑暗,所谓眼不睁即为黑夜,心不明就是暗影。林林总总吧,其实我倒是觉得无非就是远古文人附庸风雅穿凿附会罢了。”
这个象少年对我点点头,应该是表示赞许,对我说:“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说不定古人说的明月就是阴星吧,可是可能那时的银星能随意变化自己的形态吗?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伊姐姐,这么多年来天文台可有观察到阴星有形态变化?”
我不禁吃了一惊,这少年提出的问题都不简单,往往那些迂腐的老头对这类问题都是一句古人妄想就打发过去的。然而很多有主见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不可能是古人刻意乱写的,像月儿弯弯照大地,阴星何时变弯过呢;明月几时有,可阴星从来就没消失过。诸如此类的诗文或是歌曲都表示阴星应该不是那个叫明月或者月亮的东西,那么月亮究竟去哪了呢。
我对他的问话无言以对,对他摇了摇头。他显然也并没有指望在我这得到什么确切的答案,又对我说到:“有关阴星的谜团太多了,可下面这些老学者都只顾着研究一些无关紧要的天体运行规律,更有甚者居然研究什么星格命运,妄图从星象中找到财运兴旺的证据,实在是愚蠢。”
这话听着太顺耳了,我向他靠近了一些,对他说:“象先生,这些谜团等你回首都科学院后可要好好研究研究。”他听我这样叫他显然有点不好意思,对我说:“其实我不是学天文的,我研究的方向是维修机械。”好吧,其实我并不在乎他到底学的什么,只是觉得他比下面那群人有意思多了。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跟他聊到了晚间过半,那群老头子都走的差不多了,我也该下班了,于是我对他说:“我马上要跟别人交班了,如果你还想参观的话,我给你介绍下一位姐姐?”他摇了摇头,对我说:“我也该走了,本来也就是来瞻仰一下全国最大的天文馆而已。”这样也好,等我简单交班之后,我同他一起走出天文台,我问他:“象小弟你这么晚了准备去哪歇息呢?”
他看了看停在钢板路旁的马车,说:“我就在车里睡一觉,日间继续赶路。”我看了看他的车,并不是很大,我对他说:“要不你在天文台里我的宿舍将就一晚吧,你是科学家,我们天文台也不能怠慢呀。”象小弟显然有点迟疑,应该也看出来我怎么能代表天文台呢,不过他倒是没有拒绝我,对我说:“好吧,那实在是麻烦伊姐姐了。”
第二天一早等我醒来,身边早就没有了他的体温,只看见床头留下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等我接你去都城。”真是个小年轻,我好端端的工作在坠落城,我去首都干嘛呢。不过我心里一直等着他能回来接我。
可是后来那报纸上铺天盖地的关于他的消息,又让我感到害怕,也让我担心他究竟要闯出多大的祸来,直到我自己也终于陷进了他刮起的漩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