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已矣，云丞节哀。”

乔桑桑走上前，不疾不徐道。

云丞相松开成拳的双手，尽力压制着。

“今日家中遭此横祸，不便与璇玑公子再详谈，相信以落九天的本事，想了解清楚遂郡事情的来龙去脉那是轻而易举的，这件事本相就拜托给公子了。”

乔桑桑点头，

“云丞放心。”

“如此，我也不便相送。”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逐客令。

随后便唤来管家，将乔桑桑送回落九天。

转身离开，目光四下打探。

没有看到那熟悉的红色。

乔桑桑垂眸。

......

回到了落九天。

还是原来的屋子，

果不其然，花正襟危坐。

很显然是在等她，

乔桑桑熟稔的走过去，坐在了对面。

半晌不曾开口。

两个穿的一模一样，并且带着同样的面具。

两张面具对视，场面看上去一度诡异。

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是在打坐。

然而乔桑桑身上却散发出一股冷冷的气息。

“生气了？”

最后，花先开口了。

沙哑的嗓子，语气带着些许无奈。

“嗯。”

乔桑桑也毫不避讳。

平时便是她再如何不懂人情世故，也不会这般在一个陌生人面前直言。

但花给她的感觉却很奇妙。

明明是个才认识不到一日的陌生人。

她却莫名的对她有种依赖感。

是因为拜她为师才如此吗？

乔桑桑自己也说不清楚。

“如果这便受不了的话，只能说是叶将你养的太娇了。”

花的语气似乎有些不满。

“到了我这里便不再像叶一样，即便你有不适，只能自己咽下去。

没有人能够真正的与你感同身受，不必讲你的喜怒哀乐都讲与别人。”

“你也是个聪明的，相信从云晃这件事应该可以看出，落九天的目标是想动摇宇朝。

而这个任务，将由你来执行。”

丝毫没有顾忌乔桑桑的感受，花叶没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

她的一切都是不容拒绝的。

见乔桑桑不讲话，那古井般的眸子却染上了些许怒气。

花又悠悠开口。

“我知晓你不喜，你不喜拘束，你不喜听人差遣。

但这一切并不是你不喜就能解决的。”

闻言，乔桑桑微微一愣。

是啊，连云晃那样的人，便是落九天随便决定他的生死，又何必是她呢？

一切并不是她不喜便能得到解决的。

这一刻，乔桑桑有了生平第一次气馁。

原来世俗会有这么多身不由己。

忽的想起那一夜，萧九重送她回府，在房顶看见的那一片灯火通明，那一片万千人家，那一片太平盛世，那一片凡尘俗世。

那一片，那夜所贪念的烟火气息。

她本俗人，又何来的资格评说这世俗。

“其实，你也大可不必如此泄气。”

“让你做这些事情，其实最大的受益者还是你。”

看着慢慢暗淡下去眸子，花不忍道。

“何出此言。”

乔桑桑缓缓抬眸，与之对视。

这个对视，花的目光突然有些闪躲。

顿了顿，她才半叹息的吐出这几个字。

“因为你母亲。”

母亲？

乔桑桑疑惑。

母亲这个词对她来说多么遥远啊。

不过，这也是她一直所向往的。

母亲。

“我母亲？”

“是的，你的母亲。”

“她是落九天的人？”乔桑桑忍不住追问。

花点点头，却又很快摇头。

“曾经是。”

这样说，更确切吧。

曾经是。

三个字包含了多少信息。

听到这三个字，乔桑桑忽的觉得一阵心酸。

她母亲最后得了个“曾经是”。

虽不知她是一个怎样的人，但当故人再次提起她，却是用的这三个字，“曾经是”。

“你母亲已经不在了，她曾是落九天一员。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想必如今已经很少有人能够想起她了，更何谈知晓她的名字。”

花的语气带着苍凉，那是对故人的怀念，更是对落九天这一贯的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感慨。

这是一个无情的地方，但她却生生世世也逃不出去。

闻言，乔桑桑一惊。

她竟从不曾问过师父，母亲的姓名。

而印象中，师父似乎也一直对母亲讳莫如深。

小时候她也曾好奇过，但师父从来都是闭口不谈，若不然就是绕开话题。

如今她十有五岁，竟不曾得知母亲姓名。

“你记住，她叫玄英。”

花知晓，叶是不愿提起她的。

所以，想来乔桑桑也是不知晓她的姓名。

“玄英。”

乔桑桑木讷的小声复述了一遍。

原来她叫玄英。

是个秀气的名字。

“你母亲的死，与宇朝朝廷密切相关，所以这个任务交给你，最合适不过了。”

花继续道。

乔桑桑点点头，表示明白，也很感激花的用心良苦。

毕竟，落九天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这个任务随便找一个比她厉害的人，都能做的很好。

“可以，给我讲讲她吗？”

那是她素未谋面的母亲。

终是因为敌不过血脉亲情，所以她才会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母亲生出来更多的渴望与期盼。

她想要听花讲讲她母亲，却又害怕自己所听到的是一个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

料想到乔桑桑会有此一问，花轻笑。

“她啊，是个老好人呢。”

也是傻里傻气的人呢。

在谈到乔桑桑母亲之时，花的语气似乎些许轻快。

连带着她那沙哑的声音似乎都顺耳了些。

老好人？

乔桑桑笑了笑。

原来故人是这样评价她的啊。

乔桑桑知晓，即便从花口中听到的是个恶贯满盈的人，她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但是听到这个评价，骤如日出而云霏开。

却又忽的皱眉。

想来她也做了许多别人不待见的事儿吧。

最难做的便是老好人了，更何况是在这从不讲情面的落九天？

“以后，再慢慢与你道来，只需记得，你母亲，她很好。”

乔桑桑点头。

有如一个正在听训的乖乖女。

“对了，这次去丞相府，云丞拜托你的那件事？”

“我已然知晓，但这是你应下的，自是由你去完成。”

花一副不关我的事的模样，活脱脱耍无赖。

听到这些许跳脱的话，乔桑桑一愣，原来看上去死板板的璇玑公子，竟也有这样欢脱的一面？

不过，为什么总感觉自己好像被坑了？

“我这算是被你坑了吗？”

乔桑桑问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可是什么也没做，再说应下此事的本就是披着璇玑公子衣服的乔桑桑小姐。”

花否认道。

她堂堂璇玑公子怎么会坑人呢，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