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潘华辅导员提起的这一份警告，覃舟莫名浑身哆嗦，但是栾灵却显得很淡定，似乎是早已经知晓了会有这种下场。

覃舟在脑海里把这句话过滤了一遍，其实想想，似乎也还不错。

忘记一切，切断玄门的联系。他将会以被退学的理由回到隆城，继续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再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把命勒紧在裤腰带上。

可这样一来，他也会忘记栾灵么？

“不要紧张，只要你们认真学习，加上你们又是正取生，一般是不会被退学的。”潘华笑了笑，“不过，正取生也不能大意，往届就有你们的学长，在一星期后的入学考试中栽了跟头。”

关于入学考试，方逸沉在来学校的路上提到过。

没有收到入取通知书的玄门中人，可以在每年九月九日当晚参加自主招生考试，同时也是他们这些正取生的入学检测。为了不让校方面子难堪，正取生会提前半个多月开学，在经验上就有了领先。

可覃舟和栾灵，迟到了一周。

对栾灵或许不算什么，可覃舟的入学考试，或许会格外艰难。

“你们的宿舍已经安排好了，不过在入住之前，还需要去抽一管血。”潘华说着，从试管架上取下两只采血试管，上边贴着两个人的名字，“你们做电梯去负一楼，抽个血，如果指标没问题，就算是九道口的一份子了。”

覃舟接过试管，不明不白地就跟着栾灵离开了导员办公室。

走廊里很黑，头顶阴暗的灯光时不时闪烁两下，每一帧都可以成为恐怖片的背景。

栾灵按下开关，看着屏幕上深红色的数字在缓缓的变动，覃舟不解地说，“为什么这么晚还要抽血？”

“这并不是普通的血常规检测。”栾灵深呼吸道，“而是血统强度检测。”

“血统强度？”

“血统强度会随着血脉延续而产生变异，一旦超过临界值，会发生不可估量的后果。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身上的血脉诅咒，最开始是怎么获取的？”

栾灵说这话时，电梯屏幕上的数字已经从1变成了0，电梯里的温度，骤然间降低了好几度。正常来说，电梯是不会有第0层，因为毫无意义。

如今这个0的数字，显然是在提醒他们正在往地底深处下降。

“是因为鬼吗？”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说出鬼这个字，覃舟感觉很不舒服。

“准确的说，是鬼王。”栾灵严肃的说，“一旦血脉之力发生变异，使得血统超出临界点，你就不再是人，而是以半人半尸的身份活下去，甚至，会成为次代鬼王。”

叮！

电梯门打开，栾灵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

这里是这栋楼的负一层，并没有想象中的阴森，反而很亮堂，就和医院大楼里的检验科一样，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一排排大小不一的试管。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缺少消毒水的味道。

“两位新生请到这里来抽血。”夜间值班很闲，两人刚走出电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人便招手示意。

看着女人拔出针孔，身为一个大男人的覃舟，居然有些怯场。

这不是普通的采血针，那大小简直不能用针来形容。

覃舟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针头扎入血管是什么滋味，就像老人常说的，像蚂蚁咬，有点痒，有点疼。也不知是不是血液喷洒太猛烈，针头居然在微微地抖动着，覃舟的心也在微微地颤抖，生怕针眼把血管挑破。

抽完一管血，覃舟虚了。

起身的那一刻差点没站稳。

电梯门再次打开，目送两人离去，女人的手不经意间也颤抖了起来。她给上百个新生抽血，还是头一回见到针头颤动的情况。

哐当！

女人走了神，手没抓稳，一根血管脱落摔在了瓷砖台面上。

她急忙把血管抓起，下意识看一眼有没有损坏，当她发现试管底部居然出现了裂痕，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小陈？”旁边看着显微镜的女人回头问道。

女人说：“没什么，不小心把试管摔着了。”

“小心点吧。”

“嗯。”女人点了点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试管不应该这么不经摔才是。

覃舟和栾灵回到辅导员办公室，半个小时后，血统检测报告上传，两个人的血统级别为优，但覃舟的报告上还多一个备注，不稳定。

“不稳定是什么意思？”看到不稳定三个字，覃舟慌了。

潘华轻声地说，“不用担心，这个只是说明你的血统等级不够稳定，会随着你身体状态而变动，不过一般也不至于掉到差等。”

潘华最后将一个文件袋和学院地图递给两人，“已经很晚了，你们回宿舍吧，宿舍已经在地图上标记着了，千万不要走错噢，晚安。”

“老师晚安。”

回到大楼门口，夜如浓墨，天上时不时还飘落牛毛雨丝，地上布满着积水。

女生宿舍区和男生宿舍区间隔并不远，这意味着覃舟和栾灵还可以走一段很漫长的路，足够他们把该说的话给说明白，至少覃舟是这么想的。

可栾灵刚迈下台阶，忽然回过头，用诧异的神色看着覃舟，“我有东西落下了，你先回去吧。”

覃舟疑惑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那行，你自己小心点。”

目送栾灵走入漆黑的大楼，覃舟一头扎进雨幕，沿着长路孤独地前进。

这就像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自己上大学了。

而且，还是一所，以捉鬼为目的大学。

本该是一件可以吹嘘两三年的事情，可对覃舟而言，他就是这个学校里的异类。

他对鬼咒的力量一无所知。

别到时候没抓住鬼，反倒被鬼给杀死，那可真是的丢人丢到家了。

当然覃舟并不在意这些，他真正想知道的，只是探寻一些毫无意义的意义。

“鬼咒，灵咒，鬼王的力量？”覃舟摊开手掌，任凭雨丝缓缓打落，忽的一瞬间，他手心汇聚的雨滴，竟绽放出蓝色荧光，水珠流动，在手掌心刻画出一道符箓。

“你，害怕死亡吗？”一道声音缓缓从他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