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临溪眉头紧锁,盯着她看了片刻,可仍旧不觉得有什么印象。
晚晚不由轻叹,有些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幼时我曾随家父去过扬州林家,那时候,我才七岁,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怨不得孟哥哥认不出我了。”
孟临溪这才想起:“你是唐大人的女儿?”
晚晚再次展颜:“孟哥哥,你记起我啦?”
孟临溪问:“你怎么会出现在此?”
晚晚有些无奈:“父亲病逝以后,舅父霸占了唐家的家产,并将我卖到胭脂楼。”即便是诉说这些不堪的过往,她的脸上也不曾流露出半分悲伤,“前段时日,我曾无意中听旁人提到过你的名字,说你就是锦衣卫的指挥使大人,所以其实你刚刚进入我房间的时候,我就已经认出你了。孟哥哥,你还是那样好看呢!”她的目光如宁静的湖面突然泛起了层层涟漪,灵动而旖旎,却不见半分羞涩。
孟临溪头一次直面女人的称赞,表情一时颇为古怪。
晚晚并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又继续道:“我很听话,从不反抗,所以妈妈待我挺好的,只是......这世间有哪个女子愿意与自己不爱的男子行那档子事呢?所以啊,孟哥哥,你可得帮帮我才好。”
她靠近他,伸手欲要拉住他的手臂,却被他快速避开了,然后脸上隐隐露出嫌恶。
在孟临溪的记忆里,八年前在扬州的那段日子,的确有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整日整日地围着他,一口一个“孟哥哥”,就像街上老大爷卖的麦芽糖一样,黏人得很。但那段记忆在他二十三年的人生里并没有留下什么浓墨重彩,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旧情。
可今晚的的确确是这个女子救了他。
他向来不喜欢欠别人的,所以还是应了下来:“好。”说罢,便临窗而去,大概很不愿意与她独处。
唐晚晚并不在乎他的态度,她站在窗前,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身影,唇角凝着的笑意久久未散。
河水泛起的涟漪随着他的离去而逐渐消散。远处的青山如墨,在月色中若隐若现。夏夜的风依旧带了一丝热气,而拂面时,到底还是令人感觉到丝丝清爽。
她轻轻地说:“孟哥哥,我们是真的有缘呀……”
胭脂楼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风月场所,里面大部分姑娘原本都是官家小姐,若非父辈犯了事,受到牵连,那是万万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方的,气质自然远胜普通女子。
晚晚幼时亦是南宁府尹的掌上明珠,如果不是父亲早逝,舅父良心泯灭,她自然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但她年纪尚小,所以还不曾真正陪客,那夜之所以出现在画舫,是因为妈妈让她先跟着出来学习学习陪客之道,而孟临溪闯入时,她恰好衣裳上洒了酒,回屋更衣。
街上已经点起了灯,晚晚临窗而坐,双手托腮,望着下方人来人往,小嘴很失望地嘟起。已经这么多天过去了,不晓得,他在做什么呢?
就在沉思间,突然有一群人冲了进来:“就是她!”
晚晚认得那个带头的,就是赵长勇,一时面色微变。
赵长勇指着晚晚,问身边那人:“那晚,是这女子躺在床上睡觉?”
那人笃定回答:“就是她。若不是她只着了一件肚兜,属下没敢多看,否则必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说吧,画舫那夜,你在做什么?”赵长勇指着晚晚,厉声问。
晚晚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吓得几欲落泪:“奴家……奴家那夜身体不适,在休息啊……大人为何这样问?”
“只着一件肚兜休息?”赵长勇眼眸一凛,半分不信。
晚晚继续道:“奴家自幼便有这个习惯,睡觉时穿得少……”
“还敢狡辩!”赵长勇将牡丹叫了过来,“你说,她那夜当真身体不适?若你不说实话,我便让你们整个胭脂楼跟着遭殃!”
周妈妈久经风月,是个极为圆滑世故的人,这会儿忙催着牡丹:“还不快跟大人说实话?大人多通透的人,岂是你能欺骗的?你是想把我们通通害死吗!”
牡丹吓得花容失色,只好舍了晚晚:“那夜……晚晚她……并非身体不适,她只是回屋换衣裳罢了。”
赵长勇哼哼两声:“还不快说,那晚,你到底见到了谁?”
晚晚倔强道:“大人信也好,不信也罢,当时屋子里就我一人而已。”
“是吗?”赵长勇冷笑道,“那就去厂子里待几天,到时候你再告诉我,究竟是不是只有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