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天气，依旧是入骨的寒。若不是岸边那堪堪吐芽的嫩柳，倒不知这一季的寒冬已然过去。

醉仙楼雅间内，琵琶声声。静时如春雨绵绵沾在心头，激昂时又好似大珠小珠洒落在玉盘之上，让人的情绪不受控制地随着琵琶女指间的音符而不断变化。

一曲终了，琵琶女缓缓起身，朝着孟临溪和慕容赫福了福身，然后便抱着琵琶款款离去。

慕容赫举杯对着孟临溪:“怎么样，这春燕楼的凝雪姑娘，琵琶弹得不错吧？”

孟临溪淡淡回应:“尚可。”

慕容赫面带揶揄地瞧着他:“这样的美人，却不见你给人家一个眼神。倒是那位晚晚姑娘，你一晚上可不止多看了人家两眼。”

孟临溪眸色如水，不见半点波澜:“我不过是好舞不好乐罢了，与人无关。”

“嗬，你这是在同我解释？”慕容赫吃惊地瞪大了眸子，表情很是夸张，“人人都知道你孟大指挥使向来我行我素，何时屑于同旁人解释？子悦啊子悦，你这可真是欲盖弥彰啊！”

孟临溪举杯与他轻轻一碰，眉宇之间一派鄙夷:“慕容大将军，你当真是越发爱多管闲事了。”

“旁人的事我可懒得管，不过你的事嘛，我是不得不管啊。”慕容赫一脸被迫的无奈，“若非你我二人自幼熟识，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你以为，我有那闲工夫管你的事？”

孟临溪淡然地瞥了他一眼:“‘青梅竹马’这个词，竟能这样用？慕容将军，有空你该去多看看书。”

“这不是差不多意思嘛？”慕容赫向来讨厌读书，平日里除了舞刀弄枪，便是流连青楼，若不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只怕他那一身武人的粗俗没有几个人想要接近他。

见孟临溪垂眸不知在思索些什么，慕容赫这才恢复了正经:“宋芷苒的事，还是没有进展？”

孟临溪道:“此案只有两条线索。第一条是那个假扮的老和尚，但经过多日搜查，却是查无此人，我怀疑他早就已经被灭口。至于第二条……”

他从怀中掏出那块玉佩，“这是在尸体旁边捡到的，极有可能就是凶手落下的。但是这块玉佩质地普通，做工也无特殊之处，目前并不能通过它寻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慕容赫接过玉佩，细细观察了一番，脸色是难得的严肃:“裴世安的心思，向来缜密。若真是他下的手，那所有的证据只怕已经被清得干干净净，很难查到他身上去。”

孟临溪望向窗外，眼眸微眯:“即使查不到他身上，我也要给他一个警告，让他长点记性。无论如何，朝堂上的明争暗斗，不该牵扯到一个无辜的少女。”

慕容赫点头，随着孟临溪一同看向窗外。

就在这时，对面二楼的窗柩珠帘突然被人拉了开来，而窗内，露出一张少女明媚的脸庞，杏眸潋滟，朱唇含笑。当她望过来的时候，眸中是一闪而过的吃惊，旋即，笑容如春花般绽开，化为早春冷意中的一缕温暖，慢慢沁入人的心底去。

慕容赫朝她挥了挥手，然后对孟临溪说:“我忘了，对面就是胭脂楼。”

孟临溪不知何时，已经将视线收回，望着杯中的酒，默不作声。

慕容赫突然站起身，出去了一趟，不过片刻，就又回到雅间里。

不过两杯酒的功夫，便有一名姑娘掀帘而入，只见她身穿一件淡紫色撒花烟罗衫，眉间一抹三叶红，越发衬出肤色细白，剔透无暇。此刻她的手中抱着一把琵琶，盈盈走来，望向孟临溪的眼神，温柔如水，风过时，泛起层层涟漪，波光潋滟。

慕容赫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转动，强压着笑意，说:“那日是我鲁莽了，晚晚姑娘不要见怪才是。”

晚晚心中记得那夜的事，对慕容赫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惧意的。可因为孟临溪在此，那些惧意就变得无关紧要了，唯有眼前的他才最真实:“奴家早已忘了那件事，大人也无需放在心上。”

“果然是个大度爽快的姑娘。”慕容赫赞了一句，又说，“听闻晚晚姑娘不仅舞跳得极好，琵琶弹得也不错，不如就来一曲……《长相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