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阿芷，是我。”

“张嫣姐”舒芷说着打开了门。张嫣进来将门关好，舒芷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般，她抱住张嫣，冰凉的身体在张嫣的怀抱里回温，张嫣的手轻轻拍在舒芷的后背安抚她。

张嫣眼中带着欣慰：“我都知道了，你的任务很成功，甚至还避免了组织的要员沦落到国军的手里。”

“可是我杀了他。我杀了人”舒芷的声音忍不住的带来些哽咽，张嫣明白舒芷被吓到了。

她摸了摸舒芷的头，将她从怀里拉开，看着那双每每都是娇笑的眼睛，现在便的全是不安，如同受惊的小鹿，心里有些心疼。

张嫣安慰的说道：“陈先生早就已经被国党察觉了，但是一直不能确定具体的位置，怕打草惊蛇。国军派人在南丰路蹲守了很长时间了。”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你，今天的打扮，成功让蹲守的国党人起了疑心。”

舒芷看向自己，确实现在的打扮，不像是普通的女人会穿着的，带着些干练跟中性，她只想着今天做任务，要穿的方便些，没有想到自己会引来怀疑，她眼中带着些懊恼：“都怪我。”

张嫣摸摸她的头发：“不怪你，如果不是你，我们还不会发现南丰路有国军。”

她认真的看着舒芷眼中带着对舒芷的鼓励说：“小阿芷，你知道如果你不把他杀死，陈先生会面临什么吗？”舒芷不说话的看着她，摇摇头。

张嫣眼中带着些憎恨的说道：“他们回把陈先生带回去，严刑拷打，他们的手段都如同冷血的畜生。”她似乎是想起来什么，闭了闭眼睛。

然后接着说道：“他只有一个人，可能是为了立功没有叫别人，他会把陈商带回去，询问。但是他一定记住了你的样子，回去之后还会带人，搜寻你。”

舒芷想起自己在楼梯上，男人观察自己的那一眼，如同被猎人盯上的猎物一般，现在身上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她脸色又白了几分。

张嫣叹了口气，你今天虽然杀死了一个人，但是你救了两条人的命，解决了一个麻烦。张嫣将舒芷抱在怀里，她闻着张嫣身上淡淡的茉莉香，舒芷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杀人的慌乱也随着张嫣的话也退却了，她仿佛又清晰的意识到，今天杀死的人，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死在自己手里的人。

她似乎是缓过来神，寻问道：“张嫣姐，你怎么来了。”

张嫣一双眼睛带着些温柔：“我怕你害怕。你今天杀了人又胆小一定会害怕的。”她又往床上一躺，今天咱们一起睡把阿芷，我来陪你。

舒芷愣了下，又有些高兴：“好！”

到了晚上，舒芷跟张嫣躺在旅馆的床上，舒芷却迟迟睡不着。张嫣看着旁边辗转反侧的舒芷：“还是睡不着？”

“恩。”

张嫣的声音带着些平静的从舒芷的耳边传过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加入组织吗？”舒芷从来没有听张嫣讲过，突然提起，心下也有些好奇：“为什么？”

张嫣似乎是想起了谁，声音细长而绵延：“我记事起的时候，就没有见过我的母亲。我从小便跟着我的父亲，我的父亲虽然是一个小偷，但是他对我很好，总是偷别人的钱给我买包子吃。”

“那个时候，清朝还没有覆灭，我父亲虽是小偷，可是在江湖上也是有名号的神偷，他偷有钱人的东西，然后留下一部分生活用，另一部分去救济穷人。我父亲对我虽好，却从小严格的要求，我必须把他的技艺学下来。”

“我那个时候也争气，倒是真的青出于蓝胜于蓝，后来父亲岁数大了，去偷东西手脚也没有以前那么利索，最后死在了大军阀家里，那军阀姓叶，是上海响当当的人物，父亲真是老了，怎么就偷到这么不好惹的人家。”

舒芷听见张嫣轻声笑了两声，舒芷却从里面听出了苦涩，舒芷想要说几句话去安慰她。

张嫣却继续说道：“我在这世上的唯一的亲人也没了，可是我却不敢去报仇，叶家太厉害了，后来我就开始走父亲的路，去偷东西，为了生计。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

“我记得那日，我偷偷的从一个贪污的军官家里溜出来，军官家里的好东西不少，刚从墙上翻下来，就看见有一个有些瘦弱清秀的男人站在墙外想要进去。”张嫣现在还记得当时李连仁看着自己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表情，张嫣那是也有脾气，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李连仁愣愣的说：“你是小偷吗，你竟是个女小偷。”张嫣脾气就上来了：“女的就不能当小偷了？”

“不，姑娘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姑娘身手真好。”

张嫣被夸了，也就不想在跟李连仁计较，就打算走人，却被李连仁拦住：“姑娘，你这么好的伸手，怎么能偷东西呢，快把东西还回去吧。”

这时，后门出来人了，张嫣怕人发现，把眼前这个絮絮叨叨的男人一把拽到巷子里，盯着李连仁的眼睛道：“我不偷东西，你养我啊？”

张嫣现在还能想到，李连仁脸红彤彤，那双眼睛十分真诚的样子：“我养你。”然后将身上的钱全都交给张嫣。

张嫣想起这段回忆，不由勾起嘴角：“后来，我们在一起了，我再也没有出去偷过东西。他是一个很固执的记者，总想要把那些不公平黑暗的地方报道出来。”

“他文笔很好，写的文章也有很多人看，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在这个乱世，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张嫣的眼神忽然带着哀伤，声音也低沉了下去：“后来他死了，他写的文章触动了国党，然后被人抓了进去，我知道的时候去领他的尸首，他死的时候一定很疼很疼，身上打的伤痕累累，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

张嫣有些哽咽：“我问他们，他犯得什么罪，他们竟然说他偷东西，怎么可能。”

舒芷看着旁边的张嫣，尽管在黑夜里面看不清，也能感受到她的脸上一定已经泪流满面了。

“后来，我想给他报仇，可是自己的力量太渺小了。我便放弃了，我就想起他活的时候的最想要的便是想要这世上没有战乱和纷争，人人生而平等，而我现在正是为此而努力，也是为了他的遗愿吧。”

张嫣的话对舒芷的触动很大，她没想到平时温和的张嫣姐经历过这些，她听到张嫣说的话“没有战乱和纷争，人人生而平等。”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唐宋在茶馆说的那番话。

心中仿佛被触动，一股热流涌上全身，“人人生而平等”那样该多好啊：“张嫣姐，你说真的会成功吗？”

张嫣的语气充满了坚定：“会成功的，阿芷，咱们正在为此而努力。”舒芷重生回来之后，只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不要在重复上一世的悲惨，而这些天，她仿佛被改变了，她开始贪心了起来，不满足于只改变自己的命运。

也许是张嫣的话，也许是唐宋的话，也许是冒着危险的陈商，或是那个已经死去的李连仁。这么多人想要拯救这个国家，可能一开始答应唐宋加入组织只是为了能够生存下去，后来发生的种种却让舒芷产生了真正想要去改变的愿望。

张嫣没有在说话，舒芷也没有说话，张嫣是因为想起了往事，舒芷是因为真正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的责任。

第二天，舒芷拉开旅店的窗帘，一束光照在舒芷白皙的脸上，是真正崭新的一天。

唐宋依旧在上次的西餐厅，这次则是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舒芷进去之后，便有人带着到唐宋那里。

张嫣跟张恒也在，唐宋依旧是那副斯文带笑的样子，那双眼睛看到舒芷来了的时候带着几分郑重，张嫣跟张恒脸上也满是严谨，舒芷猜可能跟自己的任务有关系。

舒芷倒是没有紧张，似乎坚定了信仰之后，她对每每完成一个任务之后，便回离自己为之努力的信仰更进了一步。

她带着笑，灿烂如三月的桃花，美艳动人，最后她的眼神落在唐宋身上，舒芷从来不是那种有好感不表露的人。

唐宋的眼光在她的脸上打转，片刻便收回视线，他喝了口眼前的咖啡，其实比起咖啡他更喜欢清香的茶水，咖啡有些苦涩，他还是将计划全盘托出：“组织现在成立的时间还较短，力量还比较薄弱。”

唐宋看向舒芷那双桃花眼，似乎能从里面看到自己，他撇开视线，心里想这是最好的办法，为了新华国：“我们一直筹备一个计划，我们需要一个组织的间谍，去帮助我们获得有需要的情报。”

舒芷看着她们的表情，脸上带着一丝了然：“你们希望我去做这个间谍？”

唐宋点点头，旁边的张恒似乎是有些不忍心，开口道：“先生，要不咱们换一个计划吧。”舒芷接着问道：“我需要怎么做？”

唐宋道：“我需要你潜伏在兴乐门，做一个舞女，便于获取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