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雾氤氲,暗香盈室。
无念旁若无人地更衣,纤细的手指勾住腰带,一挑一拉,繁复的衣裙顺着动作滑落,于是那玲珑有致的身段,流泻着皎皎月华的肌肤,就再无遮掩的落在他人眼里。
淡泊清雅中偏又揉碎了妩媚天成,只看一眼就要让人心折。
唐清妩便说不出话,许是沾了水气的眼湿漉漉的,带出惊疑而迷离的色彩。
无念那漂亮的身姿,像蛊一样,种进唐清妩心里,扎了根,并很快蔓延至全身,深入肺腑,无药可救了。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唐清妩默念佛经,目光躲闪,嗫嚅道:“师父沐浴,徒儿应先回避的好。”
“阿妩,你无需回避。”无念挑起眉笑,愉悦的,像是占了不少的便宜,得意道:“为师于你十年的养育之恩,如今要你侍候为师沐浴,也不过分。”
唐清妩竟无力反驳,只得乖乖闭上嘴,踌躇不前,心中懊恼:方才侍女抬水进来,我就该趁机离去。
无念靠在浴桶边沿闭目养神,倒也没有真要唐清妩侍候之意。
门外有人站定,道:“阿念,你要的衣物我替你寻来了。”
是元生!
唐清妩如获大赦,忙绕过屏风走去,只将门开了一点缝隙,露出笑脸道:“交与我罢。”
元生的眼神古怪而暧昧,把手里的衣物递出去。
唐清妩“咦”的一声,摸不着头脑:“师父向来只着纯白衣衫,元生你怎么寻了件暗色的来?”
很漂亮的衣衫,青黑色,做工精细,点缀以繁茂的罗勒,繁复却不华丽。
“这是阿念为你准备的。”元生不忘强调:“亲手。”
“师父,竟会女工……。”唐清妩说不出什么滋味。
“阿念如今的身子大不如前。”元生叮嘱道:“你千万顺着她,别再让她气出病来。”
“师父怎么了?”唐清妩神色慌乱。
元生故弄玄虚,长叹三声,偏又不说个明白,只道:“你自个儿去问你师父。”
唐清妩倒也实诚,道:“我不敢。”
元生哑然失笑:“阿念这般疼你,你还怕她不成。”
几分敬畏,几分惧怕,几分虚妄的执念。唐清妩默然。
元生亦不复玩笑,想起多年来无念沉静如水的侧脸,暗自心疼,桃花眼里一片落寞,道:“且惜眼前人。清妩,我不懂你究竟在顾忌什么?”
“好了,你快走罢。”唐清妩催促道。
无念已然出浴,坐在床沿,润湿的发散在肩头,垂至腰际,雪白单衣用一根素带简单系了,松松垮垮,约莫一扯就会掉了。
唐清妩着实没胆与无念共处一室,更遑论与她同榻而眠,绞尽脑汁寻找借口推脱:“师父,徒儿……。”
无念从枕下抽出一册古籍,卷了锦被,就在窗下那几尺方榻上将就躺了,道:“歇息罢,明天一早随我去见沐璃。”
“徒儿怎敢委屈师父?”
“闭嘴!”无念喝到,冷冷的:“我不喜话多之人!”
“是。”
人生有苦有乐。苦似忘川,不止不息;乐似烟火,稍纵即逝。
夜里,无念趁着唐清妩熟睡,坐到床边细细端详唐清妩睡颜。这一坐就是十分长久的沉默,动也不动,仿佛坐成了一尊石像。
多情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