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94章 血色罗裙翻酒污(1 / 1)无山蕲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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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这样一扑过来,安心冷不丁地被吓了一大跳,听着她软软的声音,笨拙地拍了拍她的背,试探道:“公,公主?”

虞若在她的胸口蹭了蹭,安心的脸倒是红了起来,羞恼地嗔怪道:“公主这是做什么。”

虞若把脑袋埋在她颈窝处,舒了口气,轻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真好,安心你真好。”

安心被她闹得没脾气了,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躺下,又把被角仔仔细细地给她掖好,“公主能把自己照顾好,才是真的对得起我的好。”

她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一扇一扇的像拂着潋滟碧波上渺渺水雾,娇软如花瓣般的嘴唇微微嘟着,明艳的容颜蒙着昏黄的烛光,光影明明灭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慢慢褪去了婴儿肥,软软的小脸露出清瘦的轮廓,让娇美透出一分清冷的疏离。

安心第一次觉得,那个总是笑容灿烂的小公主长大了,可实际上,她也从不曾真正当过一个孩子。

门被关上了,屋内重新陷入黑暗,虞若睁着眼望着月光折射在流光纱上,漫出水流的波纹,她依然乖乖巧巧缩在被窝里,刚才冻僵的身子终于暖和了起来。

她睡不着。

那些面容一一在眼前浮现,秋珣、秋云谒、月且歌、顾朝暮、温知言、师卿宁……这些失去记忆后重新认识的熟人一一走过,对应着白燃口中那些故事。

虞若突然想起一件事,一件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事情。

首先,她的失忆绝对不是一个意外,那么背后主使究竟想要抹去的是她的哪一段记忆?他真正想达到的是什么目的?

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放弃了对自己可怜的脑子的凌虐。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胡思乱想也没用,只能且行且看了。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直到听到窗外一声鸟啼声,她知道这是白燃回来了,立刻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脚踩到地上的一瞬间,她到底想起了安心的话,乖乖又穿上了鞋子,才小跑着去推开窗户。

春暮的凉气随着夜风一下子涌了出来,她探出脑袋,青丝如绸缎一般盛着月光散落,露出那张雪白的清艳的容颜。

白燃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激动。虞若眼睛亮晶晶的,怀着三分担忧七分紧张,“怎么样,给她了吗?”

他欲言又止,直叫虞若的心紧了紧,迟疑片刻终于开口道:“给是给了,但是公主,我觉得珍妃娘娘的表情……很奇怪。”

他出身地下宫,受过严苛的隐卫训练,根据他多年来的经验判断,珍妃当时的表情一定有问题。

“她看上去很惊讶,不像是因为公主弄到了解药,更像是惊讶于公主竟然会给她解药。而且,我觉得,她甚至有一些难过,就似乎是她其实并不希望公主给她解药……”白燃说得有些语无伦次,因为温槿舒当时的表情实在很奇怪很复杂。

月光下静静在庭院内流淌,一层一层的水波荡漾开,在人的面容上映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虞若安静地听白燃讲完,若有所思,低声道:“小白,有没有可能,那一天,给我下两生梦的人就是珍妃呢?”

白燃一惊,猛地抬起头,对上她沉静的眸子,“你知道的,白燃,没有人能逃过皇宫暗卫的眼睛,可那天我和珍妃双双中药,暗卫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出入清幽堂,所以,有没有可能凶手就是受害者呢?”

她顺着这条逻辑理下去,“那么,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皇兄没有彻查此事,而是想方设法遮掩过去,因为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了究竟是谁做的,他想要保护那个人。但是,又有一个问题,如果药是珍妃下的,那么珍妃为什么也中招了呢?”

她忽然脊背一僵,声音轻轻的,“小白,你说,会不会珍妃根本就没有失忆?”

白燃眯起眼睛,眼底流光闪过,变得晦暗不明,沉声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珍妃接近公主,必定是有所图谋。”

虞若微微弯起唇角,“这么说,只要我继续假装什么都没猜到,那么她迟早有一天会暴露她的真实目的的。”

两个人相视而笑,她指关节敲击着窗棂,夜色中轻轻的,“小白,你派人看紧清幽堂,看看珍妃平日里还与谁接触过,我可不信她给我下药就只是为了报复我。”

云罗要报复她可以,可若是牵涉到了其他人,就别怪她薄情寡义了。

清幽堂内,绝色美人半倚在美人榻上,垂落的青丝半遮住苍白的面容,屋内熏香袅袅,她眼睛也半寐着,纤长的手指把玩着那个小小的白瓷瓶。

黄衣小女孩忽然一蹦过来,从她手中自然而然地拿过小瓷瓶,打开放在鼻子下面闻了一闻,含笑的眼睛弯弯的,煞是可爱,“那虞氏小公主倒真是对你好,千辛万苦给你寻了碧落做了解药,也不怕她哥生气。”

那闭着眼的美人冷嗤了一声,缓缓睁开泛着浅浅幽蓝色的眸子,目光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那白瓷瓶,忽而又厌恶地移开。

梅浅将白瓷瓶又抛回她的怀里,笑道:“月且歌千辛万苦可就做出这么一颗归梦,小公主把它给了你,也不知道自个儿打算怎么办呢。不过也对,人家有皇兄疼着,有秋家那两兄弟有护着,失不失忆那都是千娇百宠的人间富贵花儿,也没什么区别。”

梅浮打开瓷瓶子,将那一颗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小药丸倒在掌心,用缀着冰冷珠翠的长指甲把玩着,冷漠的神情仿佛其鲁万年冰川,不见一丝暖意,“这件事,不许告诉原疏。”

是原疏,而不再是她的小七。

这个世界上,她何曾有过一个亲人。

也是,从来靠得住的就只有利益。

梅浅笑嘻嘻地凑过来,天真可爱的小脸上笑容无懈可击,“我可是从来都向着姐姐的呢。”

她低头,垂眸望着梅浅,不置可否,“那是最好。”

说罢,她像是有些累了,闭上了眼睛。梅浅顿时明白了,笑着道:“姐姐累了,我就不打扰姐姐了。”

她忽然踮起脚尖,在梅浮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声音温柔而带着不符合小女孩的诡异的娇媚,“那么,祝你好梦,我的姐姐。”

珍妃怀孕了。爱看书吧ikashubne

这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

虞清诏简直高兴疯了,赏赐像流水似的涌进清幽堂,那些珍贵补品跟不要钱似的堆在库房里,里里外外都是伺候的人,简直是珍妃想喝一口水都得叫人试试温度。

大赦天下,普天同庆,人人都道这温家怕是要出一个皇后了。

梅浮向虞清诏提议在后宫里办一场宴会,也叫大家沾沾喜气。认识温家小姐的人大多被虞清诏支出了京城,虞清诏欣然同意,嘱咐梅浮可以趁机多认识认识那些高门女眷。

意料之中的,一张请帖送到了公主府。

虞若把玩着那张请帖,唇边是意味深长的笑容,白燃立在一边道:“公主觉得,珍妃娘娘这是意欲何为?”

“这我怎么知道。”虞若叹了口气,眼中反而是兴奋的神情,“小白,我还真是期待我这位嫂嫂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呢。”

要说她就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提议办宴会,那她虞若疯了才会相信。

这久违的,上战场的感觉啊。

到了那一日,虞若坐在铜镜前精心打扮了许久,淡扫蛾眉,眼角胭脂殷红如春暮桃花,秋水剪眸盈盈动人,她小心翼翼在眉间贴上花钿,又抿了抿胭脂纸,望着镜中那张明丽鲜妍的容颜,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暗红罗裙上金线挑出几朵简单的祥云,衬着肤若凝脂。虞若面容沉静,与镜子中的自己对望着。

最近她变得越来越心软了,总是会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脆弱情绪,这可不好,意味着她的情感会轻易被旁人所左右。

从她把解药给梅浮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欠她什么了。

梅浮从前确实对她很好,但她也在风云诡谲的后宫向她伸了援手,所以,她其实并不欠梅浮什么。

而且说到底,梅浮是其鲁的细作,从最开始,是她利用了他们所有人。

大概是因为丧失了那些情感,所以她分析起与梅浮的关系显得更为理智和冷静,甚至有些冷漠。

可人生在世,对对错错,是是非非,交织缠绕,谁又分得清呢,不过是各自有各自的立场罢了。

如果给她下药的是梅浮,那她背后站着的人,会不会是原疏呢。

宫宴规模盛大,超出了寻常的礼制。虞若低头饮酒,余光瞥见梅浮身上那不合规制的礼服,动作不由得顿了顿。她小心遮掩好眼底的异色,再抬起头时又是端庄而温柔的笑容。

虽然她已经定了亲,但是仍有不少贵公子上前来向她敬酒,不过人家举止有度礼仪无懈可击,她也不能说什么,便一个个客套几句应付过去。

虽是特意为她备的果酒,可几杯下肚,脑子到底是有些晕眩了,她手肘撑着桌子,半眯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眼前又有一杯酒递来,她有些烦躁了,想要推拒,一只手却比她更快地截住那杯酒。

白色的衣袖在眼前雪光似的一闪,她有些蒙蒙的,抬起头却看见秋云谒站在她的桌边,抬手将那被截过去的酒一饮而尽。

他的面色并不好看,清冷的容颜像覆着一层薄冰,虞若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自己没事。

那人悻悻地走了,秋云谒在她桌边坐下,道:“他们都是不怀好意。”

“我知道。”虞若把玩着酒杯,看着杯中的酒液荡漾出七彩潋滟,“我早就习惯了。其实云哥哥你不必担心我,我只是有点晕,不会真的醉的。”

大概是因为喝了酒,她眼睛周围一圈都红红的,眼睛里泛着水光,抬眼看人时无辜又惑人,像只迷路的小兔子一样,让人只想把她抱在怀里偷回家。

心又在颤动,他快要压抑不住了,忽然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在她茫然的眼神中面不改色地撒谎,“我渴了。”

“哦哦哦。”虞若了然,还贴心地又给他倒了一杯递过去。

她手指温热,碰着他冰凉的手指时,似乎有一阵电流在瞬间侵入他的四肢百骸,他慌乱地缩手,酒杯却被打翻了,晶莹的酒液顿时洒在两个人的衣服上。

他想道歉,她却已经被急忙上来的安心拉过去,只回头朝他道:“没事的,云哥哥,你先去换衣服吧。”

那红色的背影匆匆消失在侧门,他却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忽然意识到一道强烈的视线,他瞬间目光冰冷地看过去,正对上高台上珍妃笑意盈盈的神情。

她朝他举了举杯,意味深长。

安心一边匆匆走着,一边低声嘀咕着,“世子也真是的,这可是公主最喜欢的一件衣服了呢。”

虞若笑道:“无事,左右不过一件衣物罢了。云哥哥也是不小心,他那白衣服上翻了酒可比我显眼多了。”

小路上慢悠悠走过来一个人,轻摇着扇子,见到虞若,目露惊艳之色,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这是哪家的小姐生得这般美貌,怎么我竟不曾见过。”

虞若今天穿着并不隆重,所以对方只以为她是普通的官宦小姐。

她见他眼底并无淫邪之色,而只是纯粹地欣赏美的神情,所以对他略带冒犯的话语并不感到生气。

那人走近了,她才闻到他身上浓浓一股酒气,只见他步履不稳,晃晃悠悠地,还摇着扇子,见她不语,又痴痴地笑着,啪得一下合了扇子,指着她念道:“血色罗裙翻酒污……”

虞若不跟醉鬼一般见识,而且这醉鬼着实算得上酒品极佳了,她抱着胸,漫不经心地斜睨着他,“你说我好看,又把我比作卖唱女,这是什么道理?”

那人顿时反应过来,懊恼地用扇子一拍脑袋,痛得又哎呦一声捂住脑袋,却还是拱起手连连道歉道:“哎呀我这蠢脑子,冒犯小姐了,小姐莫怪……”

虞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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