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寒雪睁开了双眼，额间已经细汗密布。血丝布满的眼珠微瞪，好似溺水的人一般不住的喘息。

万年来，这梦魇一直缠着自己。

自那神魔大战已过万年，那日，自己运作周身圣灵之力，想要救回那些丧命之人，本以为自己会因为过度消耗灵力而亡，没想到自己只昏迷了短短数月。

据传，魔尊当日悲愤欲绝，四处厮杀，谁也拦不住，像是要杀尽天下人。

这时，天生异象，消失已久的幻界前圣女尹妍突然现身，随之而来的，还有创世神白炎与魔帝绯影。

绯影出面打晕了魔尊，这才制止了他的屠杀。

尹妍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女儿，红了眼眶，颤颤巍巍的伸手为女儿抚平了眉间的褶皱。

终归是自己的女儿，她，还是做不到看着她送死。

尹妍右手运气，缓缓将自己至纯的万年灵力渡给了尹寒雪。

看着眼前逐渐面色红润的女儿，尹妍灿然一笑。

“雪儿，原谅娘亲无法放下内心的芥蒂，万年来，娘亲也没有尽过身为人母的职责，将你一个人丢在幻界。但娘亲是爱你的，希望有一天，你能理解娘亲的苦衷。”

而昀墨和玉泽两人却都被创世神和魔帝带走了。

自此，这场神魔大战落幕。

醒来后的尹寒雪，被关押在深渊之中，日日受雷霆之刑。

万年过去了，尹寒雪不曾有过一丝昀墨的消息。

自己也在这万年间相思中，受尽折磨。

……

“圣女……”

一道苍老的声音破空而至，那静坐在青石圆凳上的女子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木然的睁开眼睛——令人意外的是，那本该盈盈泛着春光的眸子，此时却沉寂的宛如一汪死水。

但便是如此，却也难掩女子顾盼间的风情。

“大长老，你不必说了”秀眉微蹙。

老者看着屈膝坐在结界里的女子，叹息：“圣女，作为幻界圣女，您该是六界守护者，可因您一人，致使六界生灵涂炭，你可悔过？”

悔？当众生在自己身旁倒下的那一刻，她是心痛的。那些，都是她要守护的子民！可当她失去了昀墨的那一刻，她只有无边的恨意！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不能和心爱之人厮守！自己放弃性命都要守护的子民啊，却吝啬的不愿意自己追求所爱！

“呵，”尹寒雪轻笑“大长老，我一万多年来，浑浑噩噩，顺从你们所有人的意愿活着，但你们可曾有一人问我，我想要什么？”

眼见老者语凝，尹寒雪轻嘲一笑，重新闭上了眼睛，声音平静的道：“大长老只希望我做一个为苍生谋福的圣女，天帝只希望我做一个听话乖巧的妻子，苍生只希望我能永生永世守护他们……”

声音微顿，那半磕双眸的女子声音已满是仓冷：“世人都说我尹寒雪何其荣耀。幻界圣女，生来便有至纯的灵力，与天帝更是天赐姻缘，是旁人羡不及的好命格……可是，却从未有一人问过我，听一听我到底愿不愿意！”

尹寒雪的控诉声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形成回声，盘旋这经久不愿散去，像是她心中的无端恨意，不断的蓬勃升腾。

我渡你成佛，而你却逼我入魔！

老者沉默着看着尹寒雪，这个幻界曾经的天之娇女。

仿佛想要透过其清冷的面容，看到万年前，那个穿着鹅黄色的衣裙，捧着圣书的小姑娘。

仿佛还能听到，那个巧笑倩兮的女孩，歪着头天真的跟自己撒娇：“长老爷爷，雪儿想吃好吃的……”

“长老爷爷，雪儿想去玩……”

“长老爷爷，雪儿不要离开你……”

……

一切那么真实而遥远……

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女子，最终还是，怨他了。

收回思绪，老者幽幽叹了口气，道：“他们在人界，你去吧……”

说完，老者转身消失在深渊之中。

而随之一起消失的，是女子身边的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