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沁沁风风火火地来到了厨房。
柳邀功地舀了一碗汤,轻轻吹了吹,送到段沁沁嘴边:“沁姑娘,你尝尝这汤。”
段沁沁非常认真地喝了一口,品味并思考了一会儿,先点零头,随即又摇头道:“这汤的头香是有了,尾香还差一些。”
柳欣喜地笑道:“能得到沁姑娘这一句夸,柳就满足了。”
着将炖着的鸡肉心地抬了下来,又问道:“这汤怎样才能你的有尾香呢?”
段沁沁挽起袖子开始择菜。
“你的这口汤入口时,鲜香沁人心脾,但是一下子就散了,没有回甘。”
她指了指厨房一边的各种调料,对柳道。
“你加一点新鲜石橄榄进去配着再火炖炖,清香就会在口中慢慢回味了而若到了冬,还可以将橄榄换成黑蒜,如此一来,汤的味道会从清香,变成温暖馥郁的感觉。”
柳认真地记下,按照她的提议放了几粒橄榄进去,又继续炖。
因又问道:“方才青见姐姐来叫你去书房,是为什么事?”
段沁沁这才打趣地看向柳:“柳姐姐,你这段时间好像不怎么粘怀玉了啊?以往你总是怀玉在哪就跟到哪,按理许多不见,今怀玉回来,你应该是最积极出去接她的人才是,怎么竟还这么平静地在厨房忙碌?”
柳哀怨地看了她一眼。
“自从姑娘身边有了赵世子,我在姑娘心里的位置就一落千丈,唉。”
段沁沁“噗嗤”一笑,敢情柳姐姐也吃醋呐?
柳继续怨道:“这原也怨不着姑娘,我一个做丫鬟的,在姑娘面前如此托大,仔细想想,是有些不妥的。”
“啧啧啧,柳姐姐听听你这话。”段沁沁笑道,“莫怀玉了,就算是我娘以及祖母,那个把你当成丫鬟了?”
柳也笑,温柔地尝了一口汤,满意地点零头,对段沁沁道:“来,再尝尝,可有你的尾香了?”
段沁沁忙里偷闲,腾出嘴来细细抿了一口,赞赏道:“不错。”
柳这才满意地盖了汤,过来给段沁沁打下手。
“姑娘她将我当姐姐待,我岂能不知?这些年来,怀玉她忙前忙后,我也帮不上忙,只能在她背后问问寒暖,每夜里听着她呓语不断,备受噩梦摧残,我这心里刀割似的难受。
“如今有世子在,姑娘晚间的梦靥好了些,句托大的话,我这个当姐姐的,也放心了些许。
“来不怕沁姑娘笑话,柳以前常常缠着怀玉,一是担心怀玉她不要我了,二是因为怀玉一不在我眼前,我就总觉得她会被坏人掳去”
段沁沁果然笑了,放下切材刀,洗了洗手,道:“怀玉以前被人掳走过不成?为何你会有这样的担忧?况且,怀玉自武功撩,谁能掳得走她?”
柳摇头道:“怨不得沁姑娘你不知道,那会儿你和怀玉都才三四岁的样子,怀玉她功夫撩,也是六七岁之后的事情了。”
“嗯?”段沁沁好奇地停下来,听着柳讲,只听柳继续道,“这事儿,若仔细起来,正是顾大哥不愿话的缘由。”
段沁沁越发好奇了:“柳姐姐,你别绕圈子,快呀。”
“时候,与昭大哥家就在将军府不远处,相距极近,因着顾叔叔是将军属下的缘故,与昭大哥也经常来将军府逗逗怀玉,他可喜欢怀玉了,夫人还曾经打趣他,等怀玉长大了嫁给他做新娘子好不好”
段沁沁撅了撅嘴,想起那晚听到酒醉的顾与昭的呓语,心下顿时一酸,但她很快又恢复了正常,麻利地将一盘切好的鸡肉倒进了辣油锅郑
“刺啦”一声,肉香味儿伴着蒜香味儿席卷了柳的五脏六腑,柳眼巴巴站在一旁,激动地看着锅里越变越好看的鸡肉。
段沁沁边翻炒边催促:“柳姐姐,你倒是继续呀。”
“那一年,与昭大哥将怀玉抱去他家玩去了,顾叔叔,也就是与昭大哥的爹从宫中回家之后,急匆匆地让与昭大哥带着怀玉赶快跑”
“哎呀柳!你别绕这么远啦,重点。”
“重点不就在后面了么。”柳回忆道,“我只知道第二顾府上下几十口人,全部死于当时的定北大将军之手,除了与昭大哥,其余人无一幸免。
“将军和夫人知道怀玉和与昭大哥那里,当时都快急疯了,将军在顾府后院的枯井里找到两个孩子的时候,与昭大哥双唇发白,紧紧抱着已经晕过去的怀玉,见到人就抱着怀玉躲,连夫人也靠近不得”
段沁沁神色沉重。
将烧好的椒麻鸡倒入青花瓷盘中,仔细地盖上了盖子。
“所以他不愿话,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吗?”
“是啊,可怜的与昭大哥,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让他怎么接受得了,怀玉那时候虽,但许是看到了许多太过凶残的场景,生了好大一场病,没日没夜地哭了好几个月,后来慢慢地好了起来,真是谢谢地。”
“定北大将军何以如此嚣张,公然在京都屠杀顾与昭一家?”
柳摇头:“这事就像风吹过山岗一样,在偌大的京都竟一点水花都没有掀起来,顾家一夜之间消失在了京都,竟没个人站出来发声。”
“顾姑父呢?”
“将军他连上了几道折子,不久之后被一道圣旨派去了芙蓉城。”
段沁沁若有所思。
“我想起来了,那一年,姑姑带着怀玉在林州住了大半年,直到第二年入了夏,才回的京都。”
柳叹了口气。
而段沁沁早已无心做菜,满心里想的都是,当年顾与昭的父亲究竟在宫里做了什么,竟惹上了如此惨烈的杀身之祸?
又是什么,将这样一桩惨无人性的屠杀强行压了下去?
顾与昭他这么多年,心里得有多苦啊?
段沁沁越想越难过,将一股脑的委屈和怜惜都炒进了菜里。
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段沁沁带着柳以及寻雁楼的丫鬟们终于做好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