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处紫御皇朝北唐州、朔州和灵州交界处有一座规模不大的城市凉州城。
这里地处三方势力交界处,是通往三地的必经之地,也是来往商客歇脚,进行货物贸易的绝佳之地。
虽经历战火洗礼,但战争一旦停歇,便又是一番欣欣向荣的景象。
凉州城郊的村镇却难有如此的恢复力。
一处处残垣断壁,坍塌屋舍映着不远处一堆堆的新塚,仿佛都在诉说者着这场仍在继续的纷争给天下人带来的痛苦和灾难。
一阵清风拂过,绿草低伏,树叶婆娑,一片枯叶挣脱了桎梏,乘着清风扶摇而上,略过眼前的一片残垣废墟,越过略显残破的凉州城墙,飘入了热闹的凉州城街道。
街道上人头攒动,有来自北唐州的走私贩马的蛮族商人,器宇轩昂,却有点目中无人的傲慢。
有推着手推车帮人运送货物的脚夫,匆匆忙忙,庸庸碌碌。
有沿街摆摊叫卖的货郎,眉飞色舞,唾沫横飞。
沿街的铁匠铺、酒楼、妓院也都是热闹非常,一派繁华忙碌的景象。
只有在时不时全副武装的巡逻骑兵急匆匆喧嚣而过,惊得街道上的人们狼狈的散开两旁时,才让人又感受到战争的阴云一直没有散去。
枯叶幽幽的落在街道上的青石板上,刚好落在了一位青年男子的脚下。
男子大约有二十七岁的样子,头戴斗笠,身着黑色行装,左手提三尺剑,右手牵一匹通体雪白,无半根杂色的狮子马。
原本清秀的面庞蒙上了一种成熟的沧桑,男子缓缓步行在街道上,丝毫没有惊动周围人群的打算。
凉州城不仅是走私商人们的天堂乐园,同时也是江湖人士聚集的乐土。
自从天下纷争一开,江湖上无论黑白、正邪均不能置身事外,都被裹挟进了这场角力中来。
或充当刺客、或刺探军情、或结帮成社垄断市场更有甚者占山为王,急着招兵买马也想在这场纷争中分上一杯羹。
“贱坯子,又偷我家包子,这次抓住你,我非剁了你那双贼爪子不可,站住,你给我站住”
人群中一阵攒动,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嘴里叼着个大白包子,在马贩子和脚夫间左躲右闪,上窜下跳的闪避着身后提着菜刀的成年汉子的追打。
“小心啦,借过借过,哎,小心啊”
少年一边跑一边只顾偷瞧身后汉子的动作,却不想一下撞入了这黑衣青年的怀里。
少年一个踉跄,抬头看向青年男子时,却呆在了当场,后边持菜刀的汉子追了过来,看着少年痴痴的看着青年男子,他却也不知该如何了。
此时,一队骑兵护着一位将军疾驰而来,街道上人们纷纷避让,有些迟缓了点的,便被这急马劲风一带而摔倒于街道两旁,立时摊货抛飞,怨声载道。
青年男子见这少年痴楞,用手中长剑剑柄一拨少年肩头,牵着马继续前行,刚才还凶巴巴的持刀大汉也识趣的闪到一旁,让青年男子从身边走过。
骑兵来到近前,见一人一马挡在街道中间,且没有避让的意思。
前面的士兵高呼“城防巡务,闲人避让,快闪开”。
青年男子缓缓的抬起头,望向队伍中间的那位将军,斗笠扬起,漏出了男子的面容,一双一字眉下,一对眸子精光绽放道“开山神锤,贺易周”。
坐在队伍中间的正是刚刚拿下凉州城不久的贺氏一族年轻辈中的翘楚者,江湖人称开山神锤的贺易周。
贺氏一族战场上善使长柄单锤和长柄大斧狼牙棒等重型武器,招式大开大合,威力惊人,加之又是辅修横练护体罡气,因而勇猛无比,能攻善守。
而这贺易周使得是重达五十公斤的长柄瓜锤,自成年以来在江湖上便未遇敌手,战场上立功无数,正是少年得志意气风发之时。
当青年男子喊出贺易周名字之时,所有人立刻感到一股杀气,透体而过,众人兵器尚未离鞘,眼中寒光一闪而过,两颗头颅已抛飞出去,剑花翻飞,剑光闪烁,只见血肉横飞却看不清黑衣男子的出剑招式。
贺易周长锤横于胸前,提聚护体罡气,想要硬接男子一剑。
黑衣男子攻势不减,长剑上挑,大喝一声“破”。
贺易周立时气息不畅,内力不济,长锤脱手而飞。
不过贺易周也算了得,借势向后一个跟头,跃身下马,避过封喉一剑,落地后转身就跑。
众骑兵也都围拢过来断后。黑衣男子,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身影晃动穿过众人后,“之”字型闪现两次后,长剑横掠斩击而出。
伴着一股鲜血斜喷往空中,便出现在了贺易周身前,黑衣男子收剑回鞘,贺易周往前又跑了两步后,大睁着双眼不敢相信般,倒头便死在了街上。
街上的行人,两旁酒楼、妓院内的看热闹的人,都被眼前发生的一幕惊呆了,事情发生的突然,又结束的如此之快,直到贺易周倒毙,众人才大喊着杀人了一哄而散。
士兵中有人大喊“你是谁?留下姓名”黑衣男子冷冷的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说话间,一枚黑色的刻有“无赦”两字的令牌,丢在了贺易周的尸身上,黑衣男子则继续牵着马寻偏僻小巷走去,没入人群不见踪影。
此时,街边的酒楼上一群惊魂未定的江湖人士,惊恐的喊道:是无赦堂的不留行,原来真有此人啊,不是传说。
此话一出,又引得人群中一阵喧闹。
而此刻,刚才的少年仍是痴痴的呆在街上,持菜刀的大汉走过去,抚摸着少年的脑袋道:
“吓傻了吧,你个贱胚子,小贼种,以后饿了没吃的跟我要,不准再偷了,听到没有,赶紧滚回你的狗窝去吧”。
少年仍是无语,心里还是反复着那个疑问,这人的长相和感觉都好像哥哥长青,哥哥你到底去哪了呢。
夜幕降临,凉州城的街道上寂静而空旷,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座空城,酒楼妓院都已关门歇业,虽有千家万户却也不见几盏灯亮。
一缕月光投射在城主府议政厅二楼的窗户上,一位四十多岁的威武大汉,正背着双手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壁画上的一头下山猛虎,身后十多个人站作两排,
一边是穿着整齐军官样打扮,正躬身汇报白天事发时的情况。
另一边则是一群穿着各异甚至不乏奇装异服的武林人士,他们则是对躺在大厅中央的贺易周的尸体切切私语,交换看法。
“贺宗主节哀,易周公子英年早逝,我等痛心疾首,总是万死也要为公子报仇,以当时现场情况及公子最后的致命伤口来看,确实是无赦堂不留行的独门绝技瞬步斩所为”
一位手握纸扇,身着素衣的中年汉子,躬身抱拳,表情哀伤的道。
“对于无赦堂,慕容贤弟又了解多少,可知他们依附于哪方势力,堂口分布,人员情况”
贺氏宗主贺啸林询问道,没有转身依旧在注视着那幅猛虎下山图。
“无赦堂,是近两三年才出现于江湖的,和黑白两道均无来往,堂口分支无人知晓,主要行迹就是先后刺杀了不少当今各大宗族中的后起之秀,这其中也包括中州的百里氏,曾有人怀疑五年前这凉州城原城主百里玄夫妇及贴身护卫侍从二百余口一夜间被屠戮,就与无赦堂有关联,百里玄两个儿子百里长青、百里长风至今下落不明。”
慕容白继续娓娓道来。
“无赦堂应该不会依附于目前各大宗族中的任何一方,且无赦堂行走于江湖的也都是近些年才显露于江湖的年轻高手,均行事隐秘,来历不明。不过我倒也听说另一件虚无缥缈的奇闻,就是消失近300年的秘宗邪帝又要重出江湖,江湖上那些旁门左道近些年非常活跃,大有浑水摸鱼,火中取栗之意,这两者是否能联系在一起就难说了。”
贺啸林霍的转过身了,雄浑的声音响彻房间:
“传我将令:一自明天起解除城禁和宵禁,恢复通市,提高各行各业税率;二发布悬赏令,献不留行人头者赏黄金万两,封凉州城主;三立即快马传信于蒋、雷、郑、陈四族宗主商讨合力围剿无赦堂事宜;四通知飞虎帮立即摸清城内江湖人士身份来历,遇有敌对或可疑身份者立即秘密捕杀。”
房间内众人齐声应诺。
贺啸林眼中精光绽放,目光透过窗户,远远的望着还是一片漆黑的凉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