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鸡鸣声,打破了山村的宁静。
太阳缓缓的爬上山头,一只公鸡从树枝上飞落篱笆宅院。
此时一老一少两人正在院内对练拆招。
“宁在一思进;莫在一思存,宁在一气先,莫在一气后”。
宋士贤一边挡开百里长风的出招,一边指导着他招式的要诀。
要注意“身形快如电,出拳似射箭,要诀在于快、狠两字。”
百里长风屏息凝神,依着宋士贤的指示,完全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意识神志完全集中在了气劲的挥发,脚步的转换上。
宋士贤身形飘忽不定,忽的一拳向百里长风面门轰来。
若在以前,百里长风见这一拳袭来,必是闭眼低腰闪避。
而经过这段时间的锤炼,百里长风整个人都充满了自信,气势也已完全不同,似乎在他眼中只关注着对方的招式变化,完全没有顾忌自己的生死安危。
就在拳风触及皮肤的瞬间,百里长风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接着人影消散,瞬间出现在了宋士贤的身后,闪电般的一拳轰向其背心处,完全没有丝毫的留手。
“好小子,不错,孺子可教也,哈哈”
宋士贤同样人影消散,百里长风一拳打空,但身形却未停止频闪频攻,两人完全沉浸其中,转眼间,天已大亮。
宋雨轩揉搓着惺忪的眼睛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两人仍在对练,气鼓鼓的说道:
“爹爹就是偏心,满心思的都是长风哥,放着城里的大宅子不住,跑到这荒山野岭来受苦。”
宋士贤哈哈一笑道:
“睡到日上三竿还有脸发牢骚,凤舞斩刀法练熟了吗?”
“真不知道这两年多的时间你都干什么了,当初是谁嚷嚷着要学武的,你多跟长风学学吧”。
宋士贤将一柄木刀丢给了雨轩,朝茅屋走去:
“如果这刀法还是磕磕绊绊,一会就不用吃饭了,就当减肥吧”。
宋雨轩气鼓鼓的跺着脚,木刀在地上乱削恨恨的道:
“死长风,都怪你,哼,害我受苦,还让爹爹嫌弃我,都怪你,劈死你,劈,我劈....”
百里长风舔着笑脸凑过来道:
“哎,丫头,干爹明天要我去城里卖些山货皮子,顺便采购点药材和生活用品,你想不想一起去看看热闹”。
说到这时,长风有意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
“顺便再吃顿好的,再买点有趣的好玩意。”
一听说进城,还下馆子,宋雨轩两只大眼睛直冒光,抓着长风的胳膊一个劲的摇:
“轩儿想去嘛,风哥哥一定说服爹爹,让轩儿跟着打打下手嘛,轩儿一定乖乖听话,嘿嘿”
“这个好办的很,不过有一个条件,丫头要是能再吃饭前把凤舞斩顺畅的练一遍,我一定能带你去凉州城”长风提高嗓门道,
“哦,哦,这就开始,一定练顺畅了”雨轩卖萌般的道。
旋即又想起了什么似得问道:
“你有钱下馆子吗?”
“钱,呵呵,你忘了哥哥一身杀富济贫的本事了吗?赶紧练,少废话,包你吃好玩好就是了”。
说完长风也走进茅草屋去做饭了。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夜幕下茅草屋内,三人闭目盘膝而坐。
每天子时和午后两个时辰的子午静身功,在过去的两年多时间内是他们每天必修的功课。
子时过后阴气最重,午后又是一天中阳气大盛的时刻,阴阳双修,气息在他们体内沿着固定的气门路线游走着。
轰隆隆,天空中响起一阵阵闷雷,空气像是凝滞了一般,宋士贤微闭的双目缓缓睁开,透过窗户望向阴云密布的天空,很明显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盛夏的时节,暴雨本是稀松平常之事,但这山雨欲来的燥闷感却使宋士贤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此时在凉州通往灵州的峡谷中,一大队人马似一条长长火蛇,正在急匆匆的盘延游走。
“大家注意,火把全部熄灭,人衔草,马衔枚,今晚人马不歇,风雨无阻,过了前面的鲤鱼口,到了平原地区咱们安营扎寨”
说话的人名叫郑英,是南方郑氏宗族嫡系子孙,年青一辈中的俊杰之才,因早早投身于军营,很少踏足江湖,故江湖上几乎没人知道他,但在南方五镇的联军中确是赫赫有名的神射将军。
“郑将军,这鲤鱼口虽然是处险要之地,但我们目前远离战场,敌人又被包围,自顾不暇,怎么可能有奇兵埋伏呢,今夜举手不见五指,我看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不如我们暂且找地方避避雨,毕竟这粮草淋了雨也会发霉的”
说话的正是此次运送粮草的督粮官。
郑英狠狠的瞪了督粮官一眼,说道:
“行军打仗,依据的是天时、地利,从没有可能两字。传我将令,今晚凡有高声言语者、畏雨不前者,明持火把者皆斩。”
一行三千人,悄无声息,只有粮车的吱呀声,在这空旷的山谷中若有若无,宽阔的大道慢慢消失,两旁的丘陵渐渐聚拢。
“快,前面就是鲤鱼口了,提高警惕,加快速度通过去”郑英压低声音命令道。
同时有些不安的朝着鱼口两旁山丘顶望去。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照的大地犹如白昼。
“快看,山坡上面有人”有士兵大喊着。
此时在闪电的映照下,一人一马赫然矗立在山丘之上。
闪电过后,大地再次浸在一片漆黑之中,随后而来的是一声响彻天地,似山崩地裂般的雷鸣,马匹受惊后,嘶鸣不断,有的粮车相撞而倾覆,场面一片混乱。
“传令,步兵举盾,马匹披甲,护送粮车加速前进,张千总,命你率五百骑兵前方开道,哨骑立即去左右山坡上探查,如遇敌情,穿云箭示警”。
郑英沉着的安排着。
马蹄声轰鸣,五百骑兵向着鲤鱼口方向疾驰而去,两队哨骑也飞快的向两侧山丘上奔去,拉运粮车的马匹身上,包裹上了用铁丝编制成的锁子甲,士兵举着盾牌护卫在粮车两旁,三千人的队伍犹如一条长蛇,在峡谷中快速前行。
银龙般的闪电再次划过长空照亮了大地,刚刚还只是站着一人一马的山坡上,此时已是黑压压的一片人马。
两队哨骑兵刚刚奔至半山腰,已经被纷纷射落下马。
“有敌人,做好战斗准备,快点,举起长枪”
将校们沿着队伍策马狂奔,一边高喊示警,一边举着剑与士兵们的武器碰触着,发出金属交戈的“铛铛”声。
“此地距离鲤鱼口已不到两里了,郑将军咱们冲出去吧”督粮官急冲冲的喊道。
郑英没有理这个惊魂失魄的男人,看了眼那安静的鲤鱼口又转头望向山坡顶上,突然他大声喊道,
“往回退,退到地形开阔处,扔下辎重,人马先退”。
正当队伍往回撤退时,一支几百人的骑兵脱离队伍,朝鲤鱼口狭隘处奔去。
“将军,督粮官跑了,我去追他们回来吧”郑英身旁侍卫提醒道。
“不用了,他们跑不了,让大家快点退到开阔地方,争取一线生机”郑英头也不回的说道。
突然,鲤鱼口处燃起了熊熊大火,哭喊声隐隐传来,紧接着山坡顶上一排大火球顺势滚下,道路狭长,士兵相互拥挤,来不及撤退的士兵立时便和粮草车一起陷入了火海。
督粮官和十几名随从冲出了火海,但是坐下的战马却因为缺氧而倒毙,他们从地上爬起来,逃出生天的喜悦还没有机会吐露,便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慑,地上密密麻麻的插满了箭矢,到处都是倒毙的战马和骑兵,受伤未死士兵都被捆缚着,跪在地上,一排一排的被斩首。
此时此刻,借着大火的光芒,他终于看清了敌人的真面目,一杆黑色大旗正在风中咧咧作响,旗上印有一个狼头标志,上书血红的两个大字“铁血”。
“铁血狼骑,原来是乾坤铁血会,你们这群妖魔”督粮官瘫软的坐在地上,呆滞的双眼没有一丝生机,此时一群背插靠旗的士兵慢慢围拢过来,豆大的雨点落下,滂沱的大雨降临,督粮官昂起头,闭上了双眼。
峡谷内,一支穿云箭带着笛鸣声窜入云霄,山丘顶上的骑兵终于开始动了,战马压着步子保持着队形,由慢渐快,整齐而轰鸣的马蹄声,似是要踏碎了这山川。
“传令,后队变前队,组盾墙防御,把剩余粮车推到阵前充作拒马,弓箭手后排准备”
郑英一边组织撤退,一边安排着防御反击。
盾墙裂开一条口子,让急匆匆撤退下来的士兵穿过后,又紧密的合了起来,一位将校模样的人立即过来汇报。
“将军,我们能集合到的有战斗力的已不足千人了,属下们愿拼死挡住敌人一时半刻,请郑将军先撤离”。
“人腿跑不过马腿,逃跑一丝生还的希望都没有,眼下唯有死战求生,即便今夜难逃一死,我郑英也会与大家一起共赴黄泉”郑英高声道。
铁血狼骑越来越近,大地剧烈的震动,士兵们躲在盾墙之后,雨水掩面而下,让人呼吸都困难。
“放箭”一声令下,一排排箭矢略过长空射向疾驰而来的铁血狼骑,骑兵中不断有人中箭落马。
终于第一波骑兵还是冲到了跟前,但是由于天黑看不清路上的粮车,一时间车马相撞纷纷倒地,后面冲上了的骑兵即使没有撞到马车,冲锋的势头也已大大减弱。
“杀”一声令下,喊杀声四起,本已步入绝境的士兵,人人抱着死战求生的心态,作战极其勇猛,摔下马的骑兵立即就被砍杀,冲到跟前的骑兵,不是被盾墙挡住就是直接被长枪刺落下马。
郑英双手持弓,身背三个箭囊,一柄短剑系于大腿一侧,快速穿梭于人群中,郑氏一族善射,全赖于其独特的内功心法,内力能透过指间灌注于箭矢之上,箭矢带着内力射出,即使射向巨石也能没羽而入,水桶粗的大树更是能一箭贯穿而过,威力无比。
郑英迎着敌人的冲锋,快步向前,左右腾挪间,近距离射杀敌人骑兵。
敌人也发现了这骁勇的年轻将领,三名敌兵成倒品字形,两前一后同时向郑英冲来。
郑英也是艺高人胆大,不避反进,正面硬刚,就在两名骑兵冲至身前时,一个滑铲身体贴着地面,在两马之间滑了过去,同时一箭斜射而出,将后面跟上来补刀的一骑贯穿,箭劲刚猛,骑兵直接被射的飞离马背。
郑英一手撑地,足尖点地,高高跃身而起,空中转身。
两箭同弦而出,先前两名骑兵刚刚勒转马头准备反扑,两箭穿身而过,两人同时向后抛飞出去,而郑英落下时正好坐在先前被一箭射飞狼骑的战马上。
郑英动作潇洒飘逸,引得众将士欢欣鼓舞,一时间士气高涨,杀声大振。
冲过来的铁血狼骑多半已横尸阵前,剩余残骑纷纷逃遁。
滂沱的大雨一刻也没有停歇,众将士们死战得生后,无不迎着大雨,向着天空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着。
此时脸上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先救治受伤的兄弟,拉上剩下的粮草,我们撤”郑英此时感觉真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嗡,嗡,嗡”三声闷响,郑英清楚的知道,这是箭矢集中发射时,弓弦发出的共鸣声。
“快点躲避,马车、盾牌,快点....箭.....箭”
郑英实在不忍这群刚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幸运儿,又要重新面对死亡。
他虽出身行伍,对于生死早已看淡,但是此刻他真的不想再看到眼前这群人中有一个人倒下。
士兵们顿时乱作一团,有捡起地上盾牌,三五人一组,蹲在一起的,有躲在马车底下的,有往后面拼命逃命的。
郑英此时也钻到一辆粮车下面,他拼命的呼喊着士兵们躲避,可是仍有一部分人并没有躲避,他们很平静的待在原地,脸上没有一丝恐惧,有的甚至挂着淡淡的微笑,似乎一切终于要得到解脱。
箭雨呼啸而至,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天空中破空声再次响起,这是高手施展轻功的破空声。
郑英眼中泪水已经无法控制,他的心似是被撕裂开了一般,此时他已笃定必死的信念。
待破空声临近,“杀”一声爆喝,粮车被掀飞到空中,郑英自己也如一支离弦之箭,冲入敌人群里。
剩余众将士也大喊着跟在郑英身后冲入敌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