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的风冷冷的吹过额头,蓝若茫然的看着圣女峰外,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离她而去,公孙止在病了半年后不治而终,确切的说是毒发身亡,这半年蓝若寸步不离的守着师傅,并且把公孙止强行灌注给她的内力慢慢调息顺畅,小小年纪内力堪抵千斤,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是师傅留给他的遗言,也是这半年她承受的苦,强大的内力打破她经脉犹如蛇蝎穿肠般刺痛,几次晕厥命悬一线,几次想放弃师傅强忍心疼,力发千斤让她无法退缩,最终打开她的全身血脉突破无影剑法第十五召---必杀召,公孙止了无牵挂似乎病情一下子急速恶化,英年早逝。蓝若按照师傅的吩咐为了不让人注意,在母亲坟旁将师傅的骨灰埋在一棵桃花树下,两棵树也是一种陪伴,她大概懂这一生为何师傅如此疼爱她了,师傅说的对,人活着爱比恨更重要更伟大更长久。
告别亲人,蓝若茫然的走在小道上,左边可远去长安,右边可直接去洛阳,前方崎岖的小路是她的家。晌午的太阳刺眼却不发热,稀散的人群偶尔路过看他一眼,留下的是一股冷冰冰的风飘过。
三天了,蓝若还在在圣女峰下的官道上徘徊,世界这么大她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去有亲人的地方,那里有亲人那里就是她的家,可亲人在哪里?想的入神等看见一辆马车时差点撞到她,飞尘弄了一身,蓝若斜眼望过去,侧窗帘角上扬,有两个青年男子对面而坐,仅仅是一瞥,那看得出那露脸的男子气质非凡,约莫二十左右,一袭淡紫色上衣。光亮华丽的贡品柔缎,仅仅是在窗口折射出淡淡光辉就已经感觉到那是那样好看,大概穿在身上亦是舒适飘逸吧。背对他的那个男子,高高绾着冠发,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顺在后背,微仰着头,背抵在马车壁间,背影就有如此惊心动魄的魅惑。
怔怔的看着马车走出好远,蓝若还没回过神来,慢慢细想是马车里的人很华丽,还是那辆那车很华丽,突然她往洛阳城走去。远远看去,一个琳琅少年吊儿郎当的背影,走江湖总会让人变得深不可测,也会让人变的不再能看懂,至少蓝若这几就变了,不在是小时候那般天真无邪顽皮活泼,也不是在山上那般沉默冷冰,而是随时会变换脸色,违背自己意愿的,或许成长就是让自己被人捉摸不透,或许成长就是迎合别人而改变自己,为了让师傅能安心,让师傅能在人生的再不喜欢的舞剑,在不想成长的慢慢长路上看江湖险恶听江湖撰文,揣测忍心辨善恶,经脉破裂的声音明明痛彻心扉她却是一声不吭,男儿未必有如此毅力,她做到了,多少人穷奇一生未必能打出的神针她百发百中,只为让一生为她的师父无憾。
洛阳城还是昨日的样子,不因她失去亲人而变色,也不会因为她寻找哥哥而出现奇迹,人来人往中她走进了醉霄楼,小斯殷勤的招呼他选定位子,上了几碟小菜,这大约是蓝若第一次进酒楼,慢慢的品尝那上好的女儿红,这是师傅以前最爱喝的,她只是偶尔尝一口,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觉,太苦不适合她,或许她更爱吃娘做的桂花糕,喝娘酿制的甜酒,只是此生再也没有了。
当一个人等待的时候就会觉得时间总是那么漫长,太阳还是那么高高挂起,慢长的下午他看着人来人往,那辆马车没有再出现。酒铺打烊的时候蓝若才离去,她要去一个她想去多年的地方,东都洛阳位于城南最高处,高高在上的紫薇宫,一身夜行衣的蓝若雌雄难辨,黑色披风遮住了她略显单薄的背影,站在高处的感觉还真不错,一眼望去这城墙内灯火通明,这不是她喜欢的地方,她只是从这里路过,墙外向南一里外,刑部的府衙便在哪里,蓝若或许是第一次走在这充满心伤的路上,未发现那灯火通明的墙内灯光下有她淡淡的影子长长的落在长明灯下,有两个人正在看着那影子。
刑部不如东都行宫那么华丽,却也分好多部门,小路众多,蓝若一时间不知如何选择,总不能一个一个看,夜色中冷冷的风吹过她的后背,蓝若抬头望去这夜空似乎漆黑一片,分不清风从何处来,便纵身一跳进入其中一个小院,整齐的一排排勾连搭顶,她绕着庭院转了几个圈,分不清这些房屋有什么区别,抬眼望去像是进入了迷宫,都是一模一样的结构,明明转到下一个院子了,可还是看到同样的院落和勾连搭顶,层层叠绕着,他透过窗纸看里面的黑的,便在无人处弄开一道门闪身入内,远处一道冷冷的目光才收回。
蓝若从头上拔下发箍,尾部有个暗扣打开吹吹居然是个火折子,微弱的灯光下,她真想一把火烧下去,这是什么破地方呀,尘土飞扬也看不出那台架上是什么书,似乎没几个她认识的,蓝若自认为不是读书可也习字不少呀。不知转了多久她想离开的时候发现四扇门没有能打开的,瞬间心提到嗓子眼,她分不清刚才进来是的那扇门,可这房屋只有四扇门,没有能打开的。这一发现惊的她冷汗都出来了,明明是门里进来的,她赶紧灭了火折子,手握发箍隐身在角落,长久过去未发现异常,蓝若也不敢再开火折子,这诡异的地方居然分不清方位,找不到出口了,破窗而出她不确定外面有没有人把守,拨弄着护腕沉思,似乎有脚步声渐渐靠近,一扇门突然打开了,两个男子提着灯笼进来,只听一人说,“这会不会是错觉,里面黑漆漆的有啥看的,两人边说边走”,蓝若乘机赶紧闪出门口,这是刚出就撞到一男子,kao,真是见鬼这门口还有一个,她赶紧伸手捂住男子的嘴巴,太高了她只好垫着脚尖,这一看吓了自己一吓,这出现的男子,容貌俊美非凡,精美的五官仿若上天最杰出的作品,脸庞的笑邪肆中透着一分温暖,那一身暗紫色长袍,为他的气质更增添了一分邪魅,可不就是她晌午在城外见到的么!男子似乎很安静,没有要大喊大叫的意思,蓝若不忍对他点穴,便靠近他悄声说,“你敢说话我就杀了你”,也不知男子听懂了没,很配合他的点点头,还有点瑟瑟发抖,屋内的两个人似乎听到了动静,问外面怎么了,还不等蓝若反应,那男子应了五个字“没事,磕了一下”。蓝若不由的投去赞赏的眼光,都说绣花枕头一书生,果然没错,怕死是人最大的弱点。
她转身到后面折扇抵着男子的腰,让他带自己出去,男子非常配合,似乎熟门熟路的避开所有守卫带他到靠边的墙下,蓝若抬头看竟然是她来时的路,立刻眼神警觉起来,这外面会不会已经被布设好了陷阱,她再次靠近男子,知识个头只能在他的腋下,也罢刚好躲避在他身后,从腋下探出头往上看,这男子自带一身贵气对刑部很熟悉,肯定不是普通人,便问道:“你是什么人,别骗我哦,我可是江湖高手杀人不眨眼的飞贼”,男子委屈的说我就是这里的文书先生,所以熟悉路线,这衣服都是主子送的,所以看这华丽,蓝若也觉得差不多。
“你会武功吗?”,男子立刻摇头,这可为难蓝若了,也不好带一个男子飞上围墙,正在犹豫时男子似乎很懂她的心死,说:“女侠饶命呀,你是不是担心这外面有官兵?”,蓝若这次是真笑了,隔着面巾男子似乎也感受她的微笑,接着说:“大侠不要着急,我可以带你走其他小路,知道您觉得可以离开为止”。蓝若这次真是被感动了,她这盗贼太有成就感了。
心情大好的他爽朗的说:“真是太懂小爷了,定当知恩图报”,李绰差点没怒回去,这世间居然有人敢在自己面前称小爷,还是个没发育好的瘦憋小子,忍着忍着继续往前走,两人的姿势实在是别捏,这后面的飞贼紧贴他后背,莫名其妙的感觉,让他不知不觉一阵脸上发热,又让他好心的项多逗这个笨贼一会,走到假山旁他嫌暗道不安全,走到水道他嫌水路太窄还很臭,例绰听着头上直冒黑线,这盗贼比他翼王还难伺候!
刑部有一面没有围墙,因为那是一片树林,这林子尽头是洛河,对岸便是行宫。李绰犹豫片刻,便带他来这里,身份不明的闯行宫又转身来刑部,自然不是为偷盗而来,如此怎能让他离开,自古进入这密林的人还没几个外人能离开,就是刑部一半官员也无法找到出路,何况是这么一个路痴,就由他自生自灭吧。
蓝若看着黑漆漆不见尽头的树林,不太确信这是不是出路,不过树林容易隐藏,准备走的时候突然问:“你说尽头是什么?”李绰很干脆的说洛河呀,蓝若突然止步,洛河对他而言是大凶,出生时的血流成河,苏家爹娘被扔在洛河底,师傅中毒调入洛河毒侵入心肺,哥哥失踪咋洛河桥头,他不想和洛河有任何关系。一瞬间失神眼波流转,李绰看着那大眼睛转来转去略有迷茫,这一双眼睛他看一次很难忘记,汉书记载“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这眼神让李绰瞬间雌雄难辨,从未如此近距离看着一个人的眼睛,似乎比月光更明亮!
蓝若凶巴巴的让那字继续走,李绰缓过神来苦笑:“大侠,您是男是女?”,蓝若被这话惊了一下,折扇差点伤到李绰的腰,还好机灵:“大小爷我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虽然还年幼,你竟敢侮辱我?”,蓝若说着便走到前面,大有脱衣一看的架势,倒数把李绰给镇住了,定是男子还年幼尚未发育好,故作惊吓的说:“大侠我错了,再也不敢乱说了”,说话间蓝若突然纵身越过墙头离去,不远处李炎很快走过来请示,李绰望着远去的黑夜:“算了吧,一小毛孩何必大动干戈”,裴让也悠悠的走过来,这可不像他认识的翼王,居然能让人欺负到太岁头上而不发威。
大家都看着李绰笑而不语,这翼王岂是例会他们看法的人,不过还是好心的安慰众人:“一个小孩子,虽然有点三脚猫的功夫,也不过是市井之流,难成大器,或许可以引蛇出洞,明日加强防卫,不过这刑部会有什么让人惦记的呢?”
蓝若在河洛客栈睡醒已经日上三竿了,这里南街最繁华的街道,放眼望去可以看见桥头的人来人往,洛河上些许船只,那个包子摊还在桥的那一边,只是好像不再是以前那个男子了,蓝若慢慢的下楼走向桥头,买了一个包子怔怔的站着,河水年复一年,春去秋来可有人看见他的哥哥?
这么站了一早晨,包子还是那个包子,蓝若不舍得吃,知道觉得肚子没心没肺的咕噜噜叫,才觉得该吃午饭了,抬脚走向醉霄楼。小斯依旧笑脸相迎,大概每一个伙计都会有自己招牌服务态度吧,怪不得这醉霄楼遍布中原盛久不衰,这自家的伙计就是好用放心,蓝若想着被伙计带到他昨天的位置,这让蓝若刮目相看,抬眼望着他,伙计很理解的说:“公子,您气质出众,自带贵气,昨日您光临小得过目不忘”,蓝若点点头说老样子,伙计很快走开,怕不是自己自带贵气被人记住,多年前讨饭至此可不曾被人夸自带贵气,只怕是昨日那银子讨人喜,这世间看人总不能看表面,琢磨琢磨是没错的。
蓝若从头吃到尾,起身时发现靴子上有点脏东西,有转身项坐下,不小心身后的人冲撞过来,她条件反应的一闪,那男子没有撞到他,冲出去差点摔倒,那男子不满的回头看他,蓝若弯着腰瞄过去也是愣住了,这世界是不是太小了,居然是昨日他挟持的男子!片刻他想起自己蒙面的,整理好靴子便起身离开,谁知男子叫住他:“公子留步,留步!”,蓝若不悦的回头,那男子盯着他并未说话,只见远处行来一翩翩公子,分明是青衫折扇,可却步履轻盈,体态婀娜,体带馨香,吐气如兰。就连女子都自愧不如。
鬓珠作衬,乃具双目如星复作月,脂窗粉塌能鉴人。略有妖意,未见媚态,妩然一段风姿,谈笑间,唯少世间礼态。断绝代风华无处觅,唯纤风投影落如尘。眉心天生携来的花痣,傲似冬寒的独梅。
李绰觉得眼前这公子年龄眼神,都像昨夜“挟持”他的小毛孩,蓝若被众目睽睽下盯着看很不自在,不悦道:“公子有事?”,李绰自带熟:“小公子莫生气,在下姓李,刚才多有冲撞很是抱歉,给您赔不是了,敢问小公子高姓大名?”,蓝若冷冷的看着他,继续往前走,李绰却追上来嬉皮笑脸的继续追问,阁楼人虽不多也有二三十,楼下望去大厅满座,若不搭理这么喧闹似乎有点引人注意,于是停下脚步,双手环抱斜视他到:“免高姓,你可以称呼我蓝小爷”,这李绰被呛的,天下真有不怕死的盗贼,这是不是挑绊他呢?李绰还是笑脸相邀,希望能赔个不是小酒一桌共饮,蓝若不想和他纠缠便直言:“李公子客气,告辞!”,谁知这李绰还真是嬉皮笑脸痴痞一个,蓝若走不成也不能动怒,冷冷的说带路,便随他又回去,这男子还真是自古雄才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纨绔子弟。
蓝若也不客气进来雅间便直接坐下,抬头望去对面的男子正笑盈盈的看着他,约莫二十岁,似曾相识,这是他第一瞬间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