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五章 笼中惊鸟(1 / 1)韶添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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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瑾欢坐在王府自己的怡然院中沉思,她怎么说也在王府生活过这么久的时光,皇叔专门为她设的这处院落,倒也还算合她心意,萧瑾欢今夜给宫里递了消息,暂不回宫。

确实,刚刚遇刺,此等境况,皇叔也担忧她在回宫路上,再遭什么意外,那时可就不比在王府后院那时安全了。到时候出了意外,谁也担不起那个后果。

因而顺从皇叔的话,留下来住些时日也合适。

天色渐晚,大夫给喻之燃换好药处理好伤口时,便已经天黑了,萧若权原想留他在此住一晚,明早再回国公府。

可喻之燃倒是在这点上坚持,“母亲若是不见之燃,自然会多想,为让母亲安心,之燃还是不叨扰王爷了。”

人家不愿,萧若权也不好强留。幸而那伤不是什么要紧的伤势,不然他也不好同国公府交代。

眼见萧瑾欢自回到院里便就一直是那副闷闷不乐的模样,萧若权难免有些忧心。

王府遇刺,别说萧瑾欢,就连他都没想到。

豫王府侍卫不少,戒备森严,那行刺之人偏挑今日,怕是认准了今日人数众多,难免会有些混乱,有混乱便就有纰漏,到底是他大意了。

想着这么多人在场,也不过是个赏花宴,出不了什么大事。

轻叹了口气,捧着个鸟笼,坐到了萧瑾欢身旁。

“还在想今日的事?”

那笼中关着的,是只顶漂亮的黄鹂,叫起来的声音,清脆好听。

萧瑾欢倒是被这只小黄鹂吸引了些注意力,隔着鸟笼,想要伸手逗一逗,不过那鸟也着实活泼,扑腾在鸟笼里,倒是没个消停的时候。

萧瑾欢微勾唇角,此时倒是添了几分生气。

萧若权时刻注意着她的神情变化,刚刚一直是一副忧思的模样,看着都有些不大习惯,见她面上能有几分血色,倒是反而安心下来。

“有被吓到吗?”萧若权柔声询问道。

萧瑾欢轻轻摇头,手指依旧抠在鸟笼上。她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再血腥的场面也见过的,今日着实算不上惊吓。

“我听说,你今日放过了那刺客?”

萧瑾欢沉默,眼神微动,收回了手指,“嗯。”

“为何?”

萧瑾欢不知道怎么说,她笑了笑,她其实猜得到是哪些人要这么大费周章的想要取她性命,今日死士说到底皆是冲她而来,那只箭,不过是第二手准备,若是没有死士像今日这般杀到她面前,那只箭便是最后要她命的利器。

倒是安排的紧密妥当,萧瑾欢甚至猜想那些人知道周孚近些日子不在她身边,才敢这般行事。

周孚同她告假,前些日子回老家了一趟,最近几日留在她身边的一直是孤影,但孤影,毕竟算是年轻,身份上也能摆在明面上。眼见有人行刺沉不住气,冲了出去也是正常。

周孚在她身边,一直算是隐藏在最深处的她保命的最后一道法门,若想要她命,自然要越过这道门。

难得有这么个机会,周孚不在,错过此时,下回可就难了。

只是估计那行刺之士不曾想到,周孚竟能在今日及时赶回,危难之际,还是出了手。别说他们,就连萧瑾欢自己都没想到。

她也是在察觉到周孚出现,才敢明晃晃的将视线从那处移开,不然那只箭今日无论如何都怕是躲不过去。那想要一击致命的箭矢,想必她躲不开。就算侥幸留的一条性命,也会受重伤。

有人护着,她行事就一向大胆,从未想过周孚会拦不住那只箭。因而转移视线,将他们最后一手暴露在视线下,也算是萧瑾欢刻意为之。

她只是没想到,喻之燃会因此分神受伤。

喻之燃躲过那支箭,在她意料之中,那箭朝他而来,战场上归来下意识的闪躲,本就是应当的。她只是没想过,喻之燃会在察觉那箭是朝她而来的一瞬,回身去抓,将背后完全暴露在对手之下,这才挨了那么一刀。

萧瑾欢在打斗中,其实已经见识过喻之燃的身手了,她不觉得那死士是他的对手,也不觉得他会受伤。

但凡事总有例外。

那些人要的是她的性命,不见得是想要伤着除她之外的那些人。

为何要放他一马呢?

“大概,能理解吧。”

萧瑾欢淡漠且无畏的神情,触及了萧若权心底的柔软,他有时会想,她如今成长成这般,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当年那个神采飞扬的小姑娘,到底是染上了几分过于沉重的悲思。

他觉得或许皇兄当年的想法才是正确的,只是萧瑾欢从来都是个有自己主意的,她做的抉择,想来也不会后悔。

萧若权仰天长叹,“侄女太出色了,我这个做叔父的都帮不上什么。”

萧瑾欢听到笑了出声,“皇叔不是带了这只黄鹂来给我解闷吗,怎么能说,帮不上什么。”

萧若权手指轻敲了两下鸟笼,鸟儿受惊,又扑腾了起来。

“如今,再怎么想生事,也不过同这困在笼中鸟儿一般,再扑腾,也不会掀起什么风浪。你且随着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

萧瑾欢了然的点点头,萧若权见她这副模样,不放心的叮嘱道。

“切记,要把自己的安危放置第一位。”

萧瑾欢扬起笑脸,“我知道的。”

萧若权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早点休息。”

不知为何,萧瑾欢觉得皇叔离去的背影,有些许的落寞。

她其实一直觉得皇叔没必要如此,路是自己选的,她不后悔。就算重来一次,她依旧会坚定不移的选择这条路。

朝权,她不甚在意,但是她要护着自己的家人。

皇叔,琮儿,外祖家,她也就剩下这为数不多的亲人了。

当年有人趁她年幼伤她家人,她无奈,可如今谁也别想再来戳这么一回。

她不是小孩子了,当年天真,若是发现的早一些,或许母后不会有事,这是她一生的痛。母后在刚生琮儿后同当时也尚且是个奶娃娃的她说过的,她以后就是姐姐了,在弟弟长大之前,要保护好弟弟的。

这些话,她从未忘过,当年她凭一己之力担起了整个北煜的朝堂安危,扶着琮儿登上皇位,如今他人也永远别想再威胁到她的家人。

或许得空,她需去几个地方,看看老朋友。

原以为,尘埃落定,却不曾想仍旧留有余孽,想要搅起些骇浪来。

如今虽冲她而来,却难保不是有人背后操纵,这是她最担忧的。

萧瑾欢打开鸟笼,还给了那只黄鹂自由,扑腾着翅膀,那只黄鹂总算是能飞出来,叫的更加欢快,盘着萧瑾欢头顶,许是许久未飞的如此痛快,竟还贪恋此处,多在此处停留了一瞬,才拍打着翅膀,缓缓的朝远处飞去。

“你说,要不要继续关着呢?”

院中无人,若是落进旁人的眼中,自会以为她是在自言自语,但人眼看不见的地方,还是有声音传出来。

“殿下心中自有决断。”

萧瑾欢伸手搭在树枝上,折了一小段树枝下来,捻在手中,望着那黄鹂远去的身影。

“我觉得,引出来,落个彻底的清净,或许也是不错的。”

那黄鹂直直坠落,已然要逃出生天,却被直接击落,登时咽气。

萧瑾欢手中的那段树枝此时不见踪影,一直未曾现身的周孚,看着那只鸟就那么咽气陨落,眼眉略微的挑了挑,却也再没出声音。

那小黄鹂也是个命苦的,萧瑾欢此时面上没有丝毫的愧色,她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她一向聪慧,自然理解的了皇叔给她拎过来这么一只聒噪的鸟儿,到底是何用意。

怡然院清净僻幽,有这么几声尖叫属实烦的她耳朵有些疼。

次日清晨府中下人洒扫院子时,自然见到了那只黄鹂的尸体,落在墙边,孤零零的,有些心善的婢女见了不免心疼。

那黄鹂死相属实算不上好看,被一截树枝,活活的从尾部穿身而过,甚至都没能留下什么血迹,羽毛也不过掉落了几片,只需要捡拾起来,便就留不下什么痕迹。

他们这些做洒扫的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一个曾经喂养府上将养的飞禽的小婢女见这只鸟眼熟,像是曾经养在王爷院中的,正纠结是不是要禀告一声。

将那黄鹂的尸体拿了块帕子包了起来,想着总要去管家那通禀一声,免得王爷因为失了一只黄鹂而伤心。

行至半路,被肃清拦住,掀开那块手帕,见到那黄鹂的死相微微拧了拧眉,询问是从哪里捡到的。

肃清是王爷身边最是贴身的侍卫,那小婢女自然是不敢隐瞒,解释说是自怡然院墙边捡到的。

肃清听闻,将那帕子重新盖了回去,面不改色的命令道,“寻个僻静没人的地埋了吧,切记莫要让人发现,你们几个,也要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听懂了吗!”

肃清在府中向来有威严,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自然不敢多问,只得听从肃清的命令,寻了个不常有人踏足的僻静院落,找了棵树下,给安葬了。

随之安葬的,还有那小婢女的一块帕子,想着给那只可怜的鸟儿当作个棺椁好了。

喻之燃看着自己胳膊受的伤,有些感慨,也有几分愁思。

她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他又没法表达出到底是哪处变得不一样了,许是变得更加稳重了吧。

单单是见那箭朝她而去时,半分躲闪的想法都没有,就挺让他吃惊的了。他们打斗中,周遭有不少女眷的哭喊声,但她好像并不害怕。

起码在明面上,喻之燃并不能确信,她是不是真的害怕。

只是那只冰凉的手握在手心中时,他还是由衷的安慰了一句,让她别怕。过后想来,许是他多此一举了。

他知晓她是个坚韧的,当年蹭伤到那种程度,都能忍住,直到见到夫子才瞬间哭出来。他一直都知道,他并不是官家小姐们闲言碎语中说的那般无用。

她起码是个极聪明的,这一点喻之燃深信不疑。

甚至于,喻之燃甚至觉得,整个北煜也不见得有哪家姑娘能跟她那般聪慧。这也就是为什么年少时,他总是有些见不惯她的那副什么都无所谓的做派,觉得白白浪费了她那么聪颖的天资。

喻之燃由衷觉得,若是她能哪处半分心思分给学业,只怕这北煜京城,不会再有才气甚于她者。

只可惜,那丫头当年贪玩且懒惰,也是,这种事也强求不来的。

其实她这般也很好,最大程度的保留了自己的天性,不为旁人世俗所影响,单单这份心思,放在一国公主身上,已经十分难得了。

“景从。”

“少爷,可是有事吩咐?”

喻之燃缓缓道,“去查,行刺之事到底是何人所为,另外,我不在京城的这两年,朝局是如何安定的?当今圣上是如何登上皇位的细节?我都要知晓。”

皇室隐秘,不该是臣子该去越距探查的,但此番回京的种种无不在告知着他,他不在的这两年,这京城到底发生了怎样一番天翻地覆,单单新皇登基这一点,就绝不是放在明面上这么简单的样子。

他在战场厮杀,却忘了,这京城,皇家,朝权,哪一样,都不是面上摆着的这么简单的。

萧瑾欢一直是个不简单的,他自小在她身上吃过的许多亏,早就告知了他这一点。只是他还是想知道。

不为别的,只是想知道她一步步的走到如今,到底,是怎样一番刀口上舔血。

他的姑娘,在这些年里得受了多少的委屈啊。

喻之燃觉得心底的疼刺痛,远胜于手臂上的那一点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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