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欢在豫王府过了几日悠然自得的日子,每不过是醒了吃吃了睡。
偶尔会同喻之燃下下棋,顺便好心的帮他把药换了,他胳膊的伤,便在萧瑾欢的悉心照料下一比一的浅。
萧瑾欢以为皇叔当时不过随意扯了个理由邀喻之燃入王府,不过萧若权那家伙还真有些领兵之道的书籍,偶尔会拿着来同喻之燃探讨一二,当然每次都会刻意的叫上她。
她倒是也乐得,终究自己一个人同自己玩,也没什么意思,他们在一边探讨兵书,她就在一旁喝个茶,吃个点心。
春暖花开的时候,偶尔采两朵墙边的野花,偶尔扑两下漂亮的蝴蝶。
倒也算得上是有趣。
喻之燃倒是个好脾气的,也不嫌弃她吵闹,任由她在这院子里玩闹,他全然当作没看见,甚至萧瑾欢偶尔还能看得见他脸上挂着的温和的笑意。
只觉得是他在国公府长大,没有这么散漫的时候,此时不准是有些羡慕她。
老国公的严厉劲儿,她也看在眼里,都觉得喻之燃有些可怜。
她觉得整个北煜都不见得有比她成长的过程还要散漫的,衣食无忧,地位尊贵,逃学这些事都不会挨骂,更别学些女儿家的针绣活。
萧若权也就是她仗着自己这么受宠,不然哪家的女儿能跟她这般不学无术的。
她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便也随他这么,有父皇在呢,终究不见得有人敢她的不是。
只是这么些日子,她同喻之燃下棋还从未赢过,有些不太快活。
她觉得她这么真心真意的下了,好歹那家伙也让让她呀,哪成想那个铁石心肠的,就没想过让她赢。
她都觉得自己被折磨了这么些日子,棋艺有了不少的长进,但还是下不过他。
那家伙似乎每次赢得都十分轻松,她看见他那副觉得没什么难度的表情,就觉得挫败。奈何技不如人,再怎么气愤也不见得能多赢他一手。
罢了,萧瑾欢本来想的就是要同这喻之燃搞好关系,不管从哪方面来都是没有坏处的,输了便也输了,也不去找他什么麻烦。
只是每次重振旗鼓,铩羽而归,感受不到来自喻之燃的友好,萧瑾欢觉得有些失落。
也怪自己当年太过不上进,如今连本棋谱看起来都有些头大。
最后也只是扔到一边,凭着自己的摸索来提升,当然这自己的摸索,换言之就是一次次的输给喻之燃。
输着输着大概就习惯了吧。
萧瑾欢起码对这一点认知的很清晰,因而心情也不会再那么轻易的被输给他所影响。
她还颇有几分,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自豪感,起码自己没放弃对不对。每日还是乖乖的跑来这浮光院中,再同喻之燃战上几次。
“每次都赢,你不觉得没意思嘛?”
“唉,是挺没意思的,只是殿下每次都输,之燃有什么办法啊。”
“……”
萧瑾欢早已从最开始的气愤不已,修炼到了现如今的心平气和。
她总觉得那喻之燃绝对是故意的。
看她没赢过,似乎成了他的一桩趣事。
萧瑾欢还想着终有一日她会赢他,却没成想等来了琮儿的消息。
彼时,她正同皇叔下着呢,想着在他这练练手,起码不至于输的太丢人。皇叔也刚夸完她棋艺见长,她正高兴不已,仿佛看见了不久之后她即将赢过喻之燃,他一脸挫败的场景,就被肃清给打破了梦境。
事情也简单,西凉使臣不日即将进京,要他们进宫备着。
萧瑾欢似乎没察觉到日子过得如此之快,就已经到了这时候。
喻之燃的伤也将养的差不多了,还给国公府,也算是没有失信。
只是萧瑾欢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有些低落,似乎早就习惯了隔壁住了个喻之燃,突然就要分别,还有些许的舍不得。
“王爷,此次接待西凉使臣,陛下派了国公一同前往。”
萧瑾欢落子的手顿了顿,“这安排诸项事宜,不该是礼部的事吗,怎么还扯上他了?”
肃清回答,“是西凉使臣指定的,要让国公一同接待。”
萧若权也觉得有意思,“他们是怎么想的,西凉招降,喻霖功不可没,竟还要这么个攻打他西凉的少将军去接待,竟也不觉得给自己找不痛快。”
萧瑾欢趁他不注意,将刚刚落子的位置改了改,轻咳了一声,“许是有什么别的隐情吧。皇叔该你了。”
“哦。”
……
萧若权望了望那棋盘,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刚刚是下在这?”
“啊,是啊。”
“……”
面前目睹全程的肃清,脸色有些僵,不知该不该告诉自己主子自己刚刚看到的过程,还在忖度中,抬眼就触及到了公主殿下威胁的眼神。
咽了咽紧张的口水,老老实实的低下了头。
他还是老实点吧。
萧瑾欢觉得有些失意,这宫外的日子还是挺有趣味的,那喻之燃想必此时也得了消息,她刚刚回院的时候,见他脚步匆匆的往皇叔那处去了。
想必也是来告辞的,既然要去驿站接待那西凉使臣,总要提前回府收拾收拾才对。
英国公前些日子去了军营整兵,也不知道有没有回来。
萧瑾欢就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发呆似的从黄昏坐到了黑夜。
听灵儿,喻之燃打算明离府,皇叔也派肃清过来了一声,待明日喻之燃离府之后,他们也收拾回宫。
今夜倒是最后一夜同喻之燃做邻居了,还有些不舍得。
“今日你守夜?”萧瑾欢问询道。
灵儿点头,今夜确实轮到她当值,“不必了,你去睡吧,明日还要回宫,有一堆事要你处理呢。”
“那灵儿去跟那些侍女换一换。”
萧瑾欢漫不经心的点零头。
灵儿早早的去休息了,萧瑾欢轻手轻脚的在给自己守夜的这个侍女的身后猛敲了一掌,那侍女登时昏了过去。
萧瑾欢将她扶着坐到地上,见她倚在这门上有些不舒服,还去房内拿了个枕头给她垫伶,又觉得她就这么睡在这,想必明日会得了风寒,又将自己的锦被抱出来给她盖好。
这豫王府的夜晚,守备极其森严,门口时不时的传来侍卫巡逻的声音,萧瑾欢想了想还是不能走门。
幸而自己同那喻之燃不过是隔了一墙的距离,借着墙边那棵桃树的树干,顺着从这堵墙上翻过去,应当不算难事。
就是自己手里拿的这两壶酒,有些碍事。
“你先去休息吧,不用管我了。”萧瑾欢冲着没饶地方了句,察觉到那抹气息消失之后,才继续上前。
萧瑾欢扯着衣服,想也没想的爬上了树干,勉强伸手将那两壶酒立在了那墙上,自己用力一跳,整个身子挂在了这堵墙上。
扫了扫这浮光院中,没什么人,喻之燃的屋子也还亮着光,想来也还没睡。
萧瑾欢这才伸腿,费力的搭在了这墙面之上,一点一点用力将身子往上带,总算是骑在了这墙上。
就是,她该怎么下去啊。
她那处正好有棵树,她能踩了上来,这边没什么能借力的啊,难不成要这么跳下去?
万一再扭伤了脚,可怎么办?
咬了咬嘴唇,觉得自己行事,可能是有些鲁莽了。没给自己想好退路,如今进退两难,要不她再撤回去?
可是都已经废了那力气上来了,再那酒今日再不喝,可就没再有机会了,就这么回去也太亏了些。
想了想,萧瑾欢还是决定赌一把,她还不信了她能点背到这种程度。
将另一只腿移到了这边,拿过酒来,别再自己跳下去了,这酒放在墙上自己够不到。萧瑾欢闭了眼睛就要往下跳,却又在一念之间泄了气。
万一这酒再撒了可怎么办。
萧瑾欢整个人坐在了这院墙上,有些埋怨,她皇叔闲的没事将这院墙修这么高做什么,自己家里还能进贼不成。
此时她这么挂在这,也太憋屈了。
晃了晃两条腿,有些气自己行事不周密,又听到传来侍卫的声音,整个人又将那腿拿回到怡然院那一侧,骑着趴在了这院墙上,要是被发现,事儿就大了。
待侍卫的声音又传的远了,萧瑾欢才又直起了身子。
将那两壶酒重新拿回到手里,有些失落。
看样子喻之燃是个没福气的,今夜怕是尝不到了。
她还是老实回去吧,万一真的伤了,今日的所作所为定是又要挨骂的。皇叔本来就不让她喝酒,要是受了伤,被逮着现行,以后再偷摸着去他的酒窖拿酒,只怕是不可能了。
萧瑾欢下了决定,正打算整个人撤回去,就听见磷下传来了一声不大,却很清晰的声音。
“跳下来吧,我接着你。”
萧瑾欢移过视线,就见喻之燃此时正于院中抬头望着她,身着白衣,翩翩而立。
目光流转,萧瑾欢不知道他眼底的那抹光亮是从哪里来的,这附近并不怎么亮堂,萧瑾欢却觉得他整个人清晰极了,像会发光一般。
萧瑾欢冲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自己如今的情况,好像有些许的丢人。
却意外的没从喻之燃的眼睛里看到什么嫌弃,甚至还有几分柔和的暖意,好像是在看什么十分可爱的东西。
她好像在绿染身上看到过这种目光,她看他儿子同林逸之玩闹时,好像就是这副样子。
“不会摔着你的,我保证。”
见她久久的不曾动作,以为她还是在害怕,喻之燃出口保证道。
萧瑾欢听话的将那条原先拿回去的腿,又给拿回来,此时面朝着喻之燃,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摔不着的。
“那个,我是来找你喝酒的。”
“我知道。”
竟然没有赶她走,萧瑾欢有些惊奇,她自然是知晓她此举是不合礼数,但还是做了,他好像也是秉承着纵容的态度,并没有反感她的行为。
萧瑾欢又咬了咬嘴唇,“那你可要接好了。”
“一定。”
简单的两个字,倒是给了萧瑾欢不的力量,萧瑾欢也是奇怪,这喻之燃的话,好像很能给人力量,让人没来由的相信他。
见他伸开了怀抱,萧瑾欢眼睛一闭,直直的从那院墙上跳了下去。
随即感觉到自己整个人平了喻之燃的怀里,看样子他的轻功也很好,上次也将她接的稳稳的。
此时自己整个人都在他的怀里,自己的脸从他的肩膀上方而过,不心蹭到了他的脸颊。萧瑾欢柔软的嘴唇也顺着蹭到了喻之燃的耳朵。
慌乱之间,她没能立即察觉到什么,只知道自己不心碰到了他,缓过神来,知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之后,脸颊瞬间通红,不觉往他怀里扎深了几分,揽着他肩膀的手,也有些收紧。
喻之燃揽住她腰的一瞬,耳垂感受到了一片温热,柔软至极,他立即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落到地面上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有些僵硬。
萧瑾欢一站稳就立即撤出了他的怀抱,自己如今的脑子乱哄哄的,只觉得心跳的声音尤其大,周身有微微的发热。
喻之燃也由着她这么站着冷静,只是眸中一闪而过,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深意。
萧瑾欢觉得这时候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是最好的,不然场面怕是很难收场。
“那个,我的酒还在上边。”她刚刚跳下来的时候,将那两瓶酒又放回到了墙上,免得自己受惊脱手再给砸了。
喻之燃听闻,往上跳了跳,将那两瓶酒稳稳的拿到手里,重新站到萧瑾欢面前,伸手将酒递给她。
已经整理好情绪的她,此时脸上的绯红也褪了大半,只留些许的粉红,倒是显得她的气色很好。
萧瑾欢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将那酒接了过来,将其中一瓶递给他。
“这是皇叔府上最好喝的青梅酒,我当时要请你喝的。”双眼清明,明朗的笑着。
喻之燃有些拔不开眼。
她很好看,他一直都知道。
只是此时她脸颊微红,眼中只有他一人,由心底升起的笑意,因为刚才的事故染上了几分羞涩,一身蓝色的衣衫,额前有些碎发,因着有些薄汗的缘故此时紧贴在了她的额前。轻喘声能听的十分清晰,许是顺着那棵桃树爬上来的,发髻上还缠了几片桃花瓣。
绝美。
喻之燃感受得到自己心底因着此景而生出的悸动。
稳了稳心神,低镣眉眼,喻之燃不由得轻笑了声。
“殿下倒是守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