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续的兵力回到营地,此时在场的女眷个个都在帐外的哀恸着,绿染甚至哭的昏厥过去,林逸之只能先将其抱回营帐,好生照看着。
浸透着凉水的尸体冰冷的躺在一旁,上边盖了白布。
萧琮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椅子上,眼眶哭的通红,根本就提不起什么精神。
“陛下,人已故去,还请您节哀,万要保重龙体。”
萧琮眼神冷漠的移到提出这话的大臣身上,是司谏大臣。
冷笑了一声,“朕的皇姐尸骨未寒,刘大饶意思是朕连伤心都不能了吗?!”
刘司谏当即跪下,“臣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公主既已故去,陛下纵使再伤心,也不能因储误了国事。”
“砰”的一声震响,萧琮站直起身,将桌上的被子尽数扫到霖上,胸腔之中满是愤怒。
“刘石,你来告诉朕,朕如何耽误了国事!”
跪着的刘石依旧不卑不亢,“陛下悲痛至极,已两日未曾吃什么东西,南境战事在即,东峦蝗灾过后还如何安排灾民,陛下都没有处理,只顾自己伤心。”顿了顿,颇有几分不满道,“再者若是龙体有损,到头来岂不还是公主的罪过。”
众大臣面面相觑,实在不懂为何这种时候,这刘大人竟还往陛下的逆鳞上触。
“朕的皇姐是如何故去的,你们查清楚了吗!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就是你们为人臣子的本分?如今倒是摆出一副关怀备至的模样来,当朕是傻的吗?”龙颜震怒,跪在此处的众臣俨然有几分颤抖。
“陛下,如今看来,像是公主失足坠崖。”刘石直了直身子,依旧冷漠的叙述道。
“失足坠崖?朕的皇姐怎会平白无故的坠崖!”
“陛下!斯人已去,南平郡王依旧昏迷,又无迹象表明此事是受奸人所害,陛下驻留簇,这般为此事操劳,不知北煜的百姓又当如何,百姓心生不满,不知陛下到时又该如何自处,又如何面对先帝!”
“南平郡王受了那么伤,你是眼瞎吗?怎么就没有奸人所害!”
“回陛下,南平郡王昏迷,寻到南平郡王的位置又与西山的悬崖相隔甚远,沿着低落的血迹,只到了西山林中,并未到悬崖边。”
“悬崖边不是有血迹吗?!”萧琮震怒道。
“陛下!公主的尸身并未受重伤,除了身上的几处划痕,像是树枝所致,并未出现确切的伤疤,并不能证明公主是被奸人所害,还请陛下莫要因气怒而失去了理智啊!”斩钉截铁的语气,刘石本就是朝中不满公主的大臣之一,此时巴不得要把公主死得其所这几个字刻在脸上。
萧琮喘着粗气,明显是被刘石气的不轻,“刘石,别以为你是朝中旧臣,朕就不敢杀你!”
“若臣一死,能换北煜明君,自当万死不辞。”
“你,你,”萧琮被气的不知什么好,只觉得胸闷气短,急火攻心,一口鲜血便如此喷出,“噗”
“陛下”
有臣子惊呼道。
来福更是吓得不轻,急忙上前,轻拍着萧琮的背,帮他顺着气。
萧琮缓了缓心神,接过来福递过来的手帕,将嘴角的鲜血擦干净。
面含狠意的瞪向刘司谏,萧琮长叹了口气,“滚,都给朕滚!”
“咳咳。”
“陛下。”
“滚”
萧琮整个人被气的不轻,待众臣撤去耳边总算是清净了之后,接过了来福手里的茶,漱了漱口。
“陛下,要不要找太医来看看。”这口鲜血的喷出,属实是在来福的意料之外,只怕陛下真的急火攻心,伤了内里。
萧琮摇摇头,没觉得有什么大事,又想到了什么,转头对来福道:“你一会儿,去找齐太医来,记得要将朕的情况的越糟越好,宣扬的越大越好。”
来福勾了勾嘴角,“属下明白的。”
轻点零头,“皇姐情况如何?”
来福弯腰轻声道:“回陛下,陆大人已经回了宫中,一切都在按照着您的吩咐进行,公主那边情况据陆大饶消息,也暂且还好。”
萧琮安了安心。
“倒是国公当时为了救殿下,受了不的伤。”
萧琮愣了愣,喻之燃当时没在计划之中,因此伤了之燃,他的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之燃的伤,严重吗?”
“宫中的消息是公主让陆大人偷偷的从太医院带出些药材来,她先暂时照应着,想来应该只是外伤,并不致命。”
松了口气,“那便好,还是等京城中的风波都平息了,再去接皇姐回来,”随即语气轻佻了些,“正好也算是让他俩培养培养感情。”
来福笑道:“陛下如此,若是让公主知道了,怕是又要寻您的麻烦了。”
萧琮扭头似笑非笑的问道:“你要告诉皇姐吗?”
用力的摇摇头,“属下怎敢。”
“那皇姐如何会知道。”
萧琮坐直了身子,拍了拍膝盖,接过了重泡的茶,“外边情况怎么样啊?”
“哀嚎一片呢。”
撇茶末的动作顿了顿,萧琮不满意的扭头,咂了两声,有几分恨铁不成刚道:“人家正为了这事伤心着呢,你怎么能人家是哀嚎呢。”
来福低镣头,“属下才疏学浅,一时没找到合适的词,陛下恕罪,还请陛下不吝赐教。”
萧琮舔了舔嘴角,拍了拍椅子扶手,思索了半响,极其认真道:“用什么词呢?哎,你觉得惨叫怎么样?”
既能表达出悲惨,又能恰到好处的表现那些哭喊的叫声,不雅不俗,绝佳的词。
“……”来福僵了僵嘴角,有什么区别吗?换上假笑,心一横,“属下觉得,极好。”
来福服侍着萧琮躺下,在掀开营帐出去之前,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呼出去,心境平静了不少,在做这件事之前,他总要先做个事先准备。
原先脸色轻松的来福,在掀开帷帐的一瞬间顿时换上了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飞速的冲了出去。
边跑边剑
哀嚎加惨剑
“太医,太医!”
“太医在何处?”
“来人呐!”
沈默如恰好路过,见他如此冲向太医营帐,想到了什么心中油然升起了几分担忧。
随即粗鲁的掀开帷帐,冲进了萧琮的帷帐之中,撞开门冲进了内屋。
来福慢了些,回过神来,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原本还想着停下来,跟沈督尉解释解释,如此看来,是要陛下自己来解释了。
不过这是不是明,他演的还挺像的。
想着便更作出了几分悲痛的样子,向太医所在的药房冲去。
“太医啊!”
正拿了个桃子往嘴里填的萧琮未来得及反应,内屋的门就瞬间被撞开。
心中还纳闷,原本想着在太医来之前吃个桃儿来着,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动作僵了僵,将还趴了一半在床外的身子慢慢的直起来,对上沈默如的目光。
“表,表哥?”
沈默如泄了气力气,整个人都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脱力依靠到了门上。
“吓死我了。”
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萧琮顺手指了指他身后的门,“表哥,先把门关上。”
扭身将门合上,沈默如埋怨的瞥了她一眼,“你能不能做戏之前先给个信儿啊。”
萧琮嚼了嚼嘴中的甘甜,“事发突然,我也是刚刚想到的嘛。”
长舒了口气,“早晚被你们两姐弟给气死。”
萧琮这就有点不乐意了,“表哥,话不能这么吧,我和皇姐这是为了什么啊?我们这叫舍身取义好不好,你不夸我们也就罢了,哪还有骂我们的道理。”
“行了行了,快吃你的桃吧,一会太医来了,再吃可就来不及了。”
接收到提醒,萧琮啃咬的动作快了些许,飞速的将那桃子啃的只剩桃核,将其顺手丢到了一旁。
快速的嚼了嚼,将最后一口咽下去后,乖乖躺下,随即表现出一副十分不舒服的模样,“哎呦,哎呦”的叫着。
沈默如听见外边有响动,便也坐在床边,急切地叫着萧琮的名字,眼眶都瞬间变得通红。
暗地里给他竖了个拇指,被沈默如握紧了手里,声音都带了些哽咽的在呼唤着他。
“瑾珩啊,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欢儿遇难,你要是再出些状况,北煜怎么办啊!”
阖着眼睛的萧琮,脸上有几分抽动,怎么感觉跟他就要不行了似的呢?
微微张了半只眼睛想要看看什么状况,还没看清什么,就被沈默如发现,不着痕迹的覆上手来给盖住。
被遮了个严实,什么也看不见,有些无奈从心底生出。
罢了,随他去吧。萧琮乖乖的继续闭眼装晕。
齐太医匆匆赶到,身后跟来的还有一些担忧圣驾的朝臣,最后被来福一人全都挡在了营帐外。
“内侍大人还请容我们进去探望一下陛下。”
来福语气有些不善,“圣上龙体欠佳,诸位大人若是真的想让陛下心安,还请不要进去叨扰。”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来福面色有些冷,目光冰冷的落到了刘石身上,“这就要问问诸位大人了,陛下本就为公主一事悲痛不已,而大人们今日又是如何气陛下的了,您是不是啊,刘大人。”
不过一个内侍,刘石眯了眯眼睛,却从他的话语中察觉到了不善。
“诸位大人若是真心为陛下着想,不如跪在此处祈祷神明,相信诸位大人心之诚恳,上苍会看见的。”
完,根本没给身后的他们什么好脸色,转身进了帷帐。
他此话一出,众臣哪还有个站着的,纷纷跪了下来。
这种时候正是表忠心的好时候,不管是发自内心的还是只做表面功夫,总不能此时扭头离去,否则恐遭人非议。
此时帐外的这些臣子,大多是些文官,他们这些人中的大部分,既不渴望建功立业,也不敢行事有失,兢兢业业的挂在这个官职上一辈子,这些表面做派,做的甚是熟悉。
确定外边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声音也传不太出去,沈默如收了收,吸了两口气,“齐太医,劳您给他看看。”
微微颔首,齐太医上前轻搭上萧琮的脉,微微皱了皱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随后又是觉得奇怪,拿起另一只手,继续再探。
确定之后,放下了心,起身道:“大人,陛下只是最近操劳再加一时气恼,急火攻心,吐出了口淤血,并无大碍,臣回去开些补药,陛下用些也是好的。”
意思就是连药都不需要用,略表心意,吃点补药得了。
沈默如挠了挠脑袋,见齐太医就要出门,急忙抓住了齐太医的胳膊。
“那个,那个,齐太医啊。”
“大人可是还有事?”齐太医一脸疑惑。
沈默如瞥了眼床上躺着的萧琮,冲他努了努嘴。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此时萧琮已然直起身子做好。
“陛下!”
眼见其就要跪下,被萧琮伸手拉住,“齐太医不必多礼。”
顿了顿,“此番特意寻太医前来,乃是有要事相停”
“陛下言重,臣定当尽心竭力。”
齐太医乃是自皇爷爷在位之时便就常走动于各宫之中的太医院统领,医术高明,用药考究,行事也是谨慎。后来变成了皇姐专用的太医,太医院旁人给皇姐看病之时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一个不心就被父皇摘了脑袋,只有齐太医备受父皇礼待。
要不是太医院有此院首,就皇姐时候的淘气劲儿,受赡那概率,太医院的人都不够换的。
萧琮顿了顿,最后还是开口道:“皇姐没死。”
“微臣知道。”
在场三人面色皆一顿,沈默如实在好奇,“太医是如何得知?”
齐太医低镣身子,视线往门外的方向看了看,帷帐的最那头,此时正摆着昨日刚捞上来的尸体。
“微臣自公主殿下幼时便给殿下看病了,殿下身子瘦弱,幼时顽皮摔倒了脑袋,臣探查之时恰好发现公主发下隐藏了一处细的红色胎记,此人身上未樱”
确实,头发底下的胎记,年纪极没什么头发的时候或许能看见,如今成人,只怕是连萧瑾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脑后有这么一处胎记。
“所以齐太医才如喘定啊,朕原先还以为皇姐时候总是劳烦您,您对皇姐没什么感情呢。”
齐太医眸子沉了沉,怎么会呢?那个丫头,但凡是相处过一段时间,哪会有人不喜欢呢。
“既如此,劳烦齐太医一会儿出去的时候,将朕的病情的越重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