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欢拢了拢披在身上的衣服,想起那时的场景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
喻之燃出门的时候,恰巧迎上了那抹清淡的笑意,周遭莹莹绿光,美人静坐,淡淡的笑着。
他一直觉得她是明媚的,灿烂的笑着,能把整个前庭花院的春景烘托得淋漓尽致。却很少能见她这么静谧地笑着,温婉动人。
喻之燃没言语什么,兀自的坐到了她的身边。
“醒了?”
点点头,觉得她穿的实在单薄,又将自己披着的外衫盖到了她的身上。
“在想什么?”
萧瑾欢很想将她的风光事迹给他听,扬起的脸上明白的写着自豪。
喻之燃听完淡笑着,觉得她还真是胆子大。
那种时候,竟还敢冲进宫里去挑衅宋梦娥,若不是先皇一直站在她背后,也不知她要怎么善了。
“喻之燃,你有没有觉得,我当时特别飒!”
萧瑾欢亮着眼睛,等待着喻之燃的夸奖。
十分配合的点头,喻之燃真诚的承认,她是真的有勇有谋啊。
“槿花一日自为荣。”喻之燃勾勾唇,轻声在嘴边将这句话过了几遍,这句话还真是与她相配的不得了。
萧瑾欢双手搭在膝盖上,“喻之燃,等我回宫去,就让琮儿赐婚好不好?”
原本轻松的夹杂着笑声的场合,一下子变得沉默。
喻之燃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猛地抬眼望向萧瑾欢,一脸的不敢置信。
萧瑾欢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想将自己的想法剖析给他听,她觉得这件事,都要好好的跟他商议的。
“我其实不算是个明理懂事的家伙,除了准头好点,练的射箭之外,别的好像也没什么真的能拿得到出手的。”
“我不过是仗着自己有点聪明,整日里耀武扬威的,做什么事都不顾及。”
“如果你觉得活泼一些是优点的话,那我确实是很好,但我觉得一般不会有人喜欢女孩子家这样。”
“你你喜欢我,我深信不疑,你你不在乎曾经,我也深信不疑,我唯一的不能让我下定决心的事就是我觉得我配不上这么好的你。”
“可你一直强调你喜欢的只是我,这一点让我受宠若惊。”
“喻之燃,我也喜欢你,我觉得不能让你单方面的一直这么对我好,我也想对你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就让琮儿赐婚。”
“我想嫁给你的。”
“真的。”
萧瑾欢从出生到现在,认真的次数两只手绝对能数的过来,这一回却是内敛又深沉的向喻之燃诉着她的心意。
她想了许多,他们在豫王府的时候,在宫中的时候,在这里的时候,命运似乎将他们牢牢地拴在了一起,自喻之燃回京,他们二人甚少分开过,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在一处的。
萧瑾欢不知道这能不能算作他们二饶缘分,只觉得这种奇妙的恰到好处,似乎是上垂怜,赠与他们二饶。
他回京那日,醉仙楼马上遥望,那一眼,萧瑾欢至今都忘不掉。
好像自从那时候开始,彰显着他们二人命阅齿轮便由此转动,紧紧贴合。
后来的很多事,建立在喻之燃喜欢她的这个事实之上,便都能想得通。
她其实很累,这两年似乎将她全部的心力都损耗了。她其实也很想找人靠一靠。
她这半年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整日往宫外跑,整日里游手好闲,即便如此,身心好像也没有一刻放松下来过。
这一切,好像自从喻之燃回京之后,都开始转变了。
她枯燥无味的生活好像突然间多了几分乐趣,跟喻之燃之间的相处不会有丝毫的不适应,有时候听他提起那个被她放在心间的女孩,她羡慕的不得了。
觉得那个人要是她的话,她应该也能过的很快乐。
每当那个时候,总是会想起那些年追在他身后的日子,一方面觉得自己不要脸,另一方面觉得一个女孩这么不要脸面的追逐,他是有多不喜欢,才会这么一直对她冷冰冰的。
她原以为,她这辈子都暖不了喻之燃的心,直到他将种种心境一点点的暴露给她,让她循序渐进的明了,原来他早就被暖化,甚至这回反过来温暖她。
萧瑾欢久久地没能得到回应,偏头看向喻之燃。
“你若是不愿意……”
“愿意。”
萧瑾欢一愣,喻之燃眸色深沉地望着她,清晰地又重复了一遍,“愿意。”
“只要是你,怎样都愿意。”
萧瑾欢恍然,最后灿然笑开,偏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喻之燃一僵,不敢动作。
“喻之燃,娶了公主,可不是什么好事。”
“先君臣,后夫妻,你永远都要低我一头的。”
喻之燃淡笑,丝毫不在意道:“臣只怕公主下嫁,会觉得委屈。”
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即便不是夫妻,喻之燃,也愿意做萧瑾欢一辈子的臣。”
心中悸动,不似往常那般激烈,有的只是漾出的感动。
她的下辈子许给了亏欠最多的沐云,这辈子只想跟喻之燃好好的在一起。
怕他介意,萧瑾欢特意又了这一点。而喻之燃的回答,也令萧瑾欢的笑意愈发的扩大。
“我不想那么多,也不去遥想什么下辈子,我只知道这辈子,喻霖只想只想和萧瑾欢在一块。”
“至于下辈子,不在一起又如何呢。”
萧瑾欢伸手抱住他靠近这侧的胳膊,靠在喻之燃的肩膀上看月亮。
半月残缺,她有预感,待到这月团圆时,或许他们就该回京了。
“喻之燃,我太想喝鸡汤了。”
由于脑袋放在他肩膀上的缘故,喻之燃的轻笑很快的传进了萧瑾欢的耳朵里,格外的清晰,“明日一早,我便去寻童子鸡。”
童子鸡炖汤,最容易吸收,汤汁营养也最是丰富,鸡肉吃起来也嫩。
萧瑾欢却拒绝,“不要童子鸡,要老母鸡。”
喻之燃顿了顿,虽不明白缘由,却也应了下来。
或许是公主心生怜悯,不愿意伤害那些。
而萧瑾欢想的是,老母鸡补虚,最适合大病初愈的病人,喻之燃到底也是受了不的伤,虽好的差不多了,却也总要补一补的,成只吃土豆的话,那也太没营养了。
她虽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其实这些旁人注意不到的细节,她总能清晰的捕捉到,心细如发,放在她身上,虽看起来不搭,却也真真实实的合适。
正如萧瑾欢所想,月亮圆的差不多的时候,他们也该回宫去了。
王大娘拦在萧瑾欢房屋前,无论如何都不想让这些官兵们进去。有几个穿着朝服的,看起来明显是做官的,又联系到萧瑾欢之前的那些,她理所当然的以为这是萧瑾欢家里人来这抓她回去的。
自是一百个不肯。
“豆子,拿着扫帚,不许任何人靠近你欢姐姐的屋子,知道吗?”
本就不高的豆子,此时抱着比他高出不知多少的大扫帚,有人靠上来,就拿着扫帚往人身上丢。
这些人又因为是个孩子不敢真的动粗,若是动手伤了人,便是罪过。
沈默如望着眼前的这位大娘拿着锅碗瓢盆的守在自己面前,手里拿着的那口黑锅,不停的舞来舞去,只觉得头大。
“这位大婶。”沈默如放轻了语气,想要跟她好好道道,没什么就被打断。
“谁是你大婶,我警告你,别想着动这屋的人。”
沈默如抚了抚额角,无奈道:“您误会了,屋里是我表妹。此番是来接她回家的。”
王大娘瞬间变得更加警惕了起来,“我不管你是谁,今你们谁都别想把人带走。”
眼角抽了抽,沈默如真是奇怪,那丫头到底跟这位大婶到底了什么呀,什么也不让他往前一步,这是又造了什么孽啊!
抹了把脸,沈默如直接抛弃掉自己的君子礼仪,冲着里面喊了起来。
“萧瑾欢!”
“萧瑾欢!”
朦朦胧胧的从床上爬起来,昨日跟王大娘他们一起打牌来着,睡得晚了些,她到这时候都还没有睡醒。
这时候听见别人叫她,声音还很熟悉,懵懂的穿着衣服。
喻之燃背着柴火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就见到了,门前混乱的场景。
有不少人认识他,官兵们见到他之后躬身行礼,叫了声,“喻将军。”
他向领头的人看过去,就见沈默如不耐烦的搬了个凳子,与王大娘对视着,谁也不让谁,嘴上还不停的叫着萧瑾欢的名字。
闻声回头,沈默如见是喻之燃,总算是舒了口气,无奈道:“我国公,你们这是从哪找来的护卫啊,这比陆元还难缠呐。”
喻之燃轻声的笑笑,放下柴火,到了王大娘面前。
“大娘先回去吧,没事的。”
王大娘还是觉得都他们人多势众会欺负他们,不打算离开。
“子,放心,有大娘在呢,他们不敢欺负你们。”
萧瑾欢穿好衣服,将门打开,太阳刺得眼睛有些疼,微微的眯了眯眼睛。
打了个哈欠,逆着光走了出来,刚被吵醒,见到这阵仗,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是没睡醒,这些士兵们可都是清醒的,见她出来整齐的半跪下身子,嘹亮的高声唤道:“见过殿下!”
声音高亢,明显得能看出训练有素。
刚刚还懵懵的萧瑾欢被这一声吓到,此时倒是清醒了不少。
人群中扫了两眼,总算是定位到了那京城禁卫军衣角独有的凤凰花图案,下一秒,沈默如就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
“呦,清瘦了不少啊,吃了不少苦吧?”
看似关心,萧瑾欢却清晰的捕捉到了他语气之中夹杂的调笑,嫌弃地将他捏在自己脸颊上的爪子拍掉。
萧瑾欢开口,“完事了?”
“嗯,琮儿办的很利落。”
萧瑾欢点点头,没再什么。
偏头看见了一旁被这齐刷刷跪下的阵仗吓到的王大娘,此时一脸呆愣的望着眼前跪着的这一片士兵,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萧瑾欢活动了活动脖子,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些落枕了,随即走上前,面对着那群壤:“你们先起来吧。”
“谢殿下!”
又是齐刷刷的一声,愣是让已经转身面向王大娘的萧瑾欢颤了一颤。
可能是太久没有被人拜见过了,她一时之间也有些适应不过来。
萧瑾欢换了副温和的笑脸面对王大娘,“大娘别担心,他们不是坏人。”
王大娘满是疑惑,懵懵的望着萧瑾欢,“欢呐,他们刚才叫你什么?殿下?”
萧瑾欢拱了拱鼻子,毕竟是骗了人,有些心虚,不知该怎么开口解释。
沈默如摇着扇子从身后过来,“大婶,你知道当今圣上是谁吗?”
王大娘看着刚才跟她“针锋相对”的这个人,缓缓道:“半年前新皇刚登基,国号改珩。”
沈默如满意的点头,“圣上年轻,你眼前的这位,便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姐姐,被你们这些老百姓们戏称槿花仙子的和安公主。”
王大娘脑子轰隆隆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民间传言,这位公主诞生之时,正值七夕佳节,又恰逢槿花盛开,便有了这槿花仙子的名号。
就连高祖给的封号,都是和安,极善极美的封号。
跟着他们下地打水,跟豆子一起去摸鱼捉虾的,是北煜的公主殿下?!
王大娘急忙要跪下行礼,就被萧瑾欢一把拉住,“骗了您属实不是我的本意,但事出有因,还请大娘不要介意。”
“哎呦,草民不敢。”见一旁豆子呆愣愣的,赶紧拉着他要他跪下见过公主。
萧瑾欢也只是摆摆手,不用了。
随即用冲沈默如使了个眼色,原本摇着扇子的沈默如,一脸不情愿的将自己扇子上那块青玉扇坠给解了下来,递给了萧瑾欢。
刚刚这大婶还拿着扫帚赶他呢,这时候竟还是要他来破费。
“这扇坠不值什么钱,但我想着大娘应该可以拿它换些粮食,大娘若是不介意,可随着我去京城中,公主府缺管事的婆子,我还未成婚,并未离宫,那活计也轻快,拿着这扇坠去公主府敲门即可,管家会妥善安排的。”
萧瑾欢想了想,这么安排应该是好的。
只是王大娘在听闻她未成婚之时,目光偏离,往喻之燃身上落了落。
察觉到她的意思,萧瑾欢解释道:“大娘前些日子不是城中有人办丧事,是国公府的公子吗?”
随即抬头示意了一下喻之燃,“那家伙便是英国公独子,您口中名字奇奇怪怪的那鱼鳞。”
喻之燃一头黑线,并不是很想要这个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