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关乎自己职业生涯的事，未来当然想知道，虽然他也可以用读心术读出来，但他更想听洛奇亲口说，于是好奇地问：“能告诉我原因吗？”

这时候，洛奇故意刁难，抱着胳膊得意洋洋地反问：“有什么奖励？能让我开心就告诉你。”

未来眼睛一转，贼兮兮地说：“你转过去。”

有了刚才的兔兔惊喜，洛奇极为期待，直接就转过了身。

未来用超能力摘来一束丁香花放在手中：“好了，看。”

洛奇回头一看，睁大眼睛接过丁香花，惊叹道：“哇，好漂亮的丁香花你哪里摘来的？”

未来摸了摸洛奇的头：“保密。”

不知为何，在洛奇眼中，未来的形象开始变得神秘又优雅，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好像跟之前那个穷酸的智障班主任完全不搭边了。

洛奇抱着花，下意识将头发捋到耳后，拉着未来在山泉边坐了下来。

因为之前叉鱼的时候把鞋弄湿了，潮潮的很难受，洛奇直接把鞋袜一脱，将白皙的秀足浸入山泉，从浮着落叶的水中掠过时，水滴悄然在足尖滑动穿行，偶尔被微微凸起的青筋阻挡，但很快又会从另一侧滑落。

洛奇有一下没一下地玩水，注视着波澜涟漪的水面，幽幽地说：“老师，你觉得自己对我们好吗？”

未来这辈子干过不少坏事，尤其是小时候，用爆燃能力放火烧了邻居家的猪圈、用透视眼偷看邻家大姐姐洗澡、用念动力炸粪坑、闲着没事跳楼玩，把隔壁窗户边的老奶奶吓出心脏病现在想起来也是不免脸红，但唯独对待学生这个问题上，他觉得自己问心无愧。

一看到未来的表情，洛奇就有了答案，她莞尔一笑：“但你跟第一任班主任比起来，还是差太远了。”

未来愣住了：“他有这么厉害吗？”

“我们的第一任班主任叫许前演，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每天起早贪黑，永远第一个到教室，跟我们说早上好，还会从家里带来自己做的早饭，送给那些家里比较穷的学生，比如赵良安他们。”

“课堂上，他的教案永远幽默又风趣，哪怕有同学恶作剧，他也从不生气，甚至会顺着我们说说笑笑，恶作剧的同学往往会自己觉得羞愧，主动道歉，开始认认真真地听课。批作业的时候，哪怕我们故意捣乱把答案写错，他也会不厌其烦地给我们写注释，制订复习计划，为此经常废寝忘食。我们熄灯睡觉的时候，都还能看到他的办公室亮着。”

“班上有同学生病了，不管男女，不管大病小病，他都要亲自送我们去医院，并要求医生用最好的药，超出医保的部分全部由他自己补上。如果有同学住院，他一天三餐都会去送饭，还会带去一整天梳理的知识点，帮助他们补习落下的课。”

“他无微不至地照顾我们，把我们当做他的孩子，和我们谈天说地，说心里话。我们也渐渐发自内心地尊重他，把他当做最好的朋友，心里的秘密无所保留。连班里有的同学谈恋爱，都会很坦然地把彼此的关系告诉他，我们甚至还会把自己的日记给他看，因为我们信任他。”

未来听到这里，不自觉皱起了眉头，按照洛奇的描述，这第一任班主任已经近乎完美，照理说应该能给14班一个美好的未来，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洛奇看向未来，言语中若有深意：“你觉得他好吗？”

“好。”未来没有撒谎，坦然地说，“很多地方，我真的比不上他。”

洛奇接下来的话语，让未来心神一颤：“如果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他的野心呢？”

“野心？”

“野心。”洛奇看向波澜下深不见底的水面，漆黑的眼眸愈发深邃，“当我们全身心地信任他，把自己的所有烦恼与秘密向他倾述后，他做了一件事搜集起来向校方揭发。谁和谁在谈恋爱，谁暗恋着谁，谁和谁牵手了，写情书了，讨厌哪些老师，在背后说过哪些坏话，偷偷做过什么恶作剧，平时在日记里写了什么我们的所有秘密，他一条不落地搜集下来，交给了学校领导。”

“后来？很简单，因为揪出了我们这些问题学生的秘密，他升职了，像火箭一样，一路连升，据说现在已经在另一所高中当副校长了。而我们被孤零零地丢在这里，所有秘密被人扒光，该劝退的劝退，该处分的处分，像过街老鼠一样被其他班的老师和学生嘲笑。”洛奇注视着未来的眼睛，笑中带着抹不去的悲哀，“看到了？这就是他的野心。他关心我们没错，但至始至终，他只是想用关心来拉近师生关系，夺走我们的秘密，然后像战利品一样交给校方，满足他的升迁之路。”

“我们的寄托，尊严，秘密，所有心中视之珍贵的一切，都被他廉价地交给学校，像商品一样明码标价卖掉。”

“你也知道，我抽烟，但我其实没有烟瘾，只是单纯觉得酷罢了。当初，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不仅没有责备我，还给我点烟，陪我一起抽，并且有说有笑地给我拍了一张照片。”

“后来？他把照片交给校方，并传到了我爸爸那里。那周放学回家，我爸爸给了我一巴掌，扇出血的那种，这里。”洛奇指了指自己的脸，仿佛是在指着当年被打的位置，“那次以后，我就开始报复性地吸烟，我告诉我爸爸：你随便打我，你打我一巴掌，我多抽一根烟，看看是你先打死我，还是我先得肺癌死掉。”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呢？步步高升，前途光明，抛下所有我对他的信任，头也不回地去了新的地方。你说他很坏吗？也没有啊，老师揪出犯错的学生，天经地义，有什么错不错的？错的是我们自己，我们不该把他当朋友，更不该推心置腹，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他。”

“从那以后，我们全班下定决心，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一位老师，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来窥探我们的伤口。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在你之前，我们用各种手段弄走了十位班主任，14班的名声也越来越狼狈，这让校方更加坚信，当初惩罚我们是对的。”

说完这些，洛奇将湿透的袜子塞进鞋里，拿起鞋裸足往野炊营地走，默默地说：“未来，跟你说这些，不是因为信任你，而是想告诉你：老师就是老师，学生就是学生，地位不同，身份有别，最好的相处就是保持距离。我们和你说说笑笑，玩耍打闹，不过是逢场作戏。14班再也不会信任任何一位老师，你也不必费尽心思来讨好我们，没用，也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