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不用不用,小颜那孩子鼻子灵得很,万一叫她闻着我身上有烟味,只怕得闹得天翻地覆。”
钟树开怂怂地止住女人要去拿烟的动作,痛并快乐着。
女儿的爱哟,可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小丫头还挺关心你,”卢云芬唇角微弯,眼中的笑意却只浅浅埋了一层,未及眼底,“不过到底你是父亲,就算真要做点什么,她应该也管不到什么——她还能离家出走抗议不成?”
钟树开眉头皱紧一瞬,很快就散开:“话是这么说没错……”
“我也不想挑拨你们父女俩之间的关系,随口一说而已,别放心上。你就跟我说说,这烟呢,你是要抽啊,还是不抽?”
卢云芬从后头绕到男人身边坐下,凑近他的耳朵吐气如兰,竟有些魅惑人的感觉。
钟树开不太习惯,条件反射地向另一头侧了侧,忍不住吞咽口水,嗓子莫名发痒。
“……成,我就在你这抽一支,晚上晚点回去,小颜应该不会发现。”
“这不就得了,等着啊,我给你拿。”
女人娉娉袅袅地进房拿烟,留下钟树开浑身不自在地杵沙发上。
“咔——”
“钟叔叔?”
小女孩从门后探出一个小脑袋,怯生生地看向客厅里的中年男人。
她脸小眼睛大,瞳孔颜色很深,近乎纯黑的深,睁大眼睛看人的时候,就叫人觉出一股呆且萌的气质,心生怜爱。
钟树开与小丫头相处过一段时间,私心里很喜欢这个比女儿小又过分安静的女孩子,与她说话时总是尽量温和又耐心的。
“小婕,怎么了,找叔叔有事?”
他对着小丫头招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但小丫头只是扒着门,声音极低,宛若蚊吟:“钟叔叔,你可不可以来一下?”
钟树开摸不着头脑,却也起身朝她走过去,半蹲在小丫头面前,低声细语:“怎么了?有什么话要对叔叔说?”
男人虽然半蹲,但对身量小的小丫头来说还是有点高。
她冲母亲离开的方向瞧了一眼,见那边似乎没有动静,才踮起脚尖凑近钟树开的耳朵悄悄说:“钟叔叔,你可不可以……”
“小婕!你在做什么?”
女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小丫头浑身颤抖,将要说的话生生咽回肚子里。
她放下手,心中有些畏惧,不敢看母亲的表情,视线凝驻在地面上的一点。
一句话不敢多说。
卢云芬走过来,手上正拿着一根香烟,外加一个打火机。
她先将东西都递给钟树开,然后才看向怯懦的女儿,眉头一皱,语气严厉:“你在这做什么?别老是麻烦你钟叔叔,作业都完成了吗,没完成就给我老实写作业。”
“写完……”
“诶,小婕没麻烦我,你别对孩子太严厉。”
钟树开连忙开口替小丫头开脱:“她就是想亲近亲近我,不是多大事,你别吓着孩子。”
“树开,我是怕她麻烦到你,你本来平时也忙碌,难得有个休息时间,不能都让这孩子占过去。”
“而且……你之前不也说小颜很不高兴你在我这吗?万一她知道我这里还有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孩子缠着你,只怕更不高兴。”
卢云芬不再看孩子,而是面对钟树开温和说话,一点没有适才对自己孩子说话时的声色俱厉。
她话里话外都是为钟树开考虑,男人还能说什么?
他只觉得女人真是贴心,什么都为他想,连自己孩子都可以暂时委屈。
这种深情,叫他十分动容,也坚定了他要与她结婚的念头。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拉住女人放在身侧的手,男人沉声承诺:“难为你想这些……云芬,我保证一定不辜负你的苦心!”
“至于小颜那里……你之前说得对,我是她父亲,我一定要做什么,她做女儿的也没法拦着。”
“话是这么说,但能不搞僵就不做绝,你这话在心里头想想或者跟我说说也就算了,千万别拿去小颜那里说。”
卢云芬眼中满是钟树开的身影,一点没挤出来安放女儿,因而一点儿没发现小丫头在两人说话时悄悄地、黯然地回房阖上了门。
钟树开倒是看见了,但他正听着女人的“金玉良言”呢,况且小丫头进的自己房间,想来出不了问题,便也没说话。
只对着女人乐呵呵地应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
晚上六点左右,钟树开拧开家门。
今天他难得回家早些,毕竟女儿还在与他怄气,白天他出门去,晚上总要早些回家。
这是男人权衡之后的结果。
一为平息女儿怒火,另外,也是比较重要的一点,是为调解一番,怎么着也要让女儿接受卢云芬的存在。
——虽然即使她不同意他也会结婚。
不过总感觉哪里不太对……是哪里呢?
——哎呀不管它。
男人进门。
房间里很黑,女儿没有点灯。
可能还拉上了窗帘。
不然按平时这时候,外头天还没暗呢。
心里嘀咕着女儿怎么这么早就休息,男人解开衬衫扣子,摸黑找开关。
“您还知道回来啊……”
“喔啊——”
钟树开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个半死,心头一慌连忙扶住墙,差点没扶住摔个狗吃屎。
不是他胆小,实在是环境过于幽静,黑暗放大了男人除视觉之外的其他感官。
而女儿出其不意冒出来的声音,低沉又沙哑,乍一听还以为是位老妪发出来的。
灯突然被打开。
格外晃眼的灯光大盛,刺得男人捂住双眼,好半天才适应。
“小颜,你做什么——”
钟树开的话戛然而止。
他的女儿光着脚,穿着一条素白连衣裙,披头散发,脸色惨白,鬼一样瞅他。
眼神冷淡至极。
有点像鬼。
“小颜,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憔悴成这样?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钟展颜僵着脸,好半天才扯起唇角开口刺他一句:“我舒不舒服,爸爸您一点也不关心吧,说不定哪天我死在家里,您也要等我尸体臭了才发现呢。”
“别这样说话,”钟树开朝她走过去,微微附身,两人平视,“爸爸是爱你的小颜,你别总是这样同爸爸沟通好吗?你卢阿姨——”
“卢阿姨卢阿姨,您的嘴里除了她能不能出现点别的东西,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结婚,您还问我我的意见做什么!”
“反正您的心里眼里,早就没有我这个女儿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