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姐,事情经过大致就是这样。”
云不禄合上记录簿,抬头看向神情恍惚的客人。
“所、所以,我哥哥他其实一直都知道”
朱嘉佳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犹自不敢置信。
“是这样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哥哥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很好的,他一直很照顾我的,他怎么会”
后面的话朱嘉佳再说不下去,捂住嘴巴失声痛哭,沁满魂力的泪珠顺着光滑的脸颊滑落。
每一颗,都溢满少女内心中最真实的伤痛。
怎么会呢,哥哥明明很爱我的,他对我那么好,比爸爸妈妈还要好。
他怎么会想要害我呢?
“虽然说这话有点落井下石,但是朱小姐,财富与权利往往能激发一个人内心最阴暗的一面。”
“所以,哥哥是怕我与他争朱氏集团吗?可我不会啊,我怎么会与他争呢他为什么不跟我说”
朱嘉佳语无伦次,沾着魂力的泪珠止也止不住,原本凝实的躯体三两下就透明不少。
见此云不禄顾不上与她谈心,直接取出执绋提前放在他这里的固魂鬼器定珠。
定珠是一颗通体莹白的珠子,比人间一元钱硬币稍大些许,内实,不透光,直视时隐约可见云雾一般的纹路。
因为不是武用鬼器,效用对执绋来说又十分鸡肋,所以时常被执绋遗忘在犄角旮旯里。
就这次拿给云不禄,她也是在房间里翻了近两个小时才翻出来的。
云大人还记得这位暴力狂将定珠抛给他时无比嫌弃又没办法的表情。
表情之生动,就差没直接说云不禄是个废物点心。
云不禄:我看得见,把表情收一收谢谢。
在定珠里输了一点魂力,云不禄将珠子往前一送,莹润如玉的鬼器就自发悬停在朱嘉佳上方。
皎洁如月的光晕轻柔地罩住朱嘉佳的身体,散在空气中的乳白色光点像是受到召唤一般收拢进有些透明的身体。
险而险之将她的灵魂稳住。
“朱小姐,”云不禄轻叹,“自古名利惑人心。”
他当年叱咤朝堂之时便该明白这个道理,只可惜到底一叶障目,死后才得顿悟。
“名利惑人心”
朱嘉佳满眼含泪,痴痴呢喃:“名利比血脉亲情还要重要吗?”
是什么样的名利,能叫一向宠爱她的哥哥改变呢?
她一直以为,哥哥改变态度是因为她与蒋忱遇之间难以调和的矛盾。
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啊。
没有蒋忱遇,哥哥是不是也会找一个契机“恨”上她?
平心而论,朱嘉佳一点都不讨厌蒋忱遇本人,她之所以与他过不去,追根究底可不就是为了自家哥哥么!
她是恐同,但如果不是其中一方为自己最爱的哥哥,她又怎么会不管不顾与之产生冲突?
云不禄:“人有不同,自然看法也不尽相同。”
或许在朱禹沣眼中,继承朱氏产业是更重要的。
所以他假装不知父亲打算,做了一个沉默的刽子手。
“原来如此。”
朱嘉佳似泣非泣,眼中的光芒强撑着不愿熄灭。
“云大人,我能不能,再见一面我哥哥?”
她还想问一问,当面问一问。
不听到哥哥亲口确定,她不愿相信这些才是事实。
或许、或许只是几位大人弄错了。
云不禄心知这个结果无误,但注视着朱嘉佳近乎偏执的眼神,他无奈地叹息。
“薛小姐走之前给您留了一个愿望,您若是愿意,以此来换可好?”
执绋原话是这样的:“朱禹沣心怀不轨,朱嘉佳原先那个愿望不做数,你到时候再问问她有无旁愿,方便的话,尽量满足她。”
他严重怀疑执绋是知道朱嘉佳会提出这么个愿望才特地留下这么句话。
“好。”
朱嘉佳不假思索,她没有别的愿望了,而今执念,只是求一个答案。
即使这个答案可能会叫她心碎。
话说到这份上,云不禄没法拒绝,他将朱嘉佳的愿望告知执绋,只得到一个“你来处理”的答复。
“如此,您且稍作等待,我道行不足以令您长时间显形,需要小林兄弟来帮忙。”
云不禄坦言,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
朱嘉佳表示自己不介意。
于是云不禄开始联系林冢。
没过多久,林冢匆匆赶来。
“朱小姐,老云。”
他简单地打了个招呼,脚步没停稳呢就准备往外:“走走走,赶紧的。”
林冢虽然真实岁数大,但瞧着委实就是个孩子,做出不那么稳重的动作时,一点不违和。
也是,他死亡时不过十岁出头,死亡之后执绋也没强迫他长大。
后来的几位同事看在他这皮相的面儿上大多让着宠着,故而小林哥老大年纪了,依旧跟个孩子似的。
孩子嘛,接受新事物的速度总是比老人家要快许多,所以每每更朝换代,最先接受的就是小林哥。
也因此,现如今的小林哥被一个叫互联网的妖艳贱货迷得不要不要的,嘴里时不时就蹦出一两个令鬼费解的潮词。
这也就不足为奇了。
“诶小林兄弟,你等等朱小姐直接这样出去可不行。”
云不禄哭笑不得,连忙拉住林冢。
稳住林冢之后,他取出一根木簪对朱嘉佳道:“朱小姐,委屈您在此处安身。”
说着快速默念一句“簪兄,帮个忙”,将朱嘉佳收进木簪。
木簪自然也是执绋所有物,之前处理朱敝时留下的,正好现在可用。
“搞定了?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赶紧赶紧!”
林冢说着就兴奋起来。
这些日子一直待在客栈里,他都好久没出去浪咳咳,出去见世面了。
要知道他,林冢!
那可是走在时代前列的男人!
怎么可以呢。
云不禄被他拉着就往外,简直无奈至极。
好在他也了解林冢脾性,心里有所准备,不至于措手不及。
只得一边被拉着移动,一边开口提醒。
“小林兄弟,你且慢些”
“不是那边,你走错方向了,我们是往东去,去东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