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易风泽与“易风泽”的“对话”中,执绋大概明白了几个点。
首先,“易风泽”此前一直被压制着,很难出现。
第二,“易风泽”曾成功挣脱压制三次,第一次是对孟青葶一见钟情去求亲,第二次是孟青葶第一次寄信来那天,第三次是是两人洞房花烛之日。
第三,刚出生那个小公子易茗灼是“易风泽”出现的时候与孟青葶一道,使她怀上的。
哦,就是洞房花烛夜那天晚上。
因为那天之后的第二天易风泽就出差去了,不在家中,待他回家时,孟青葶已经怀孕。
最后,“易风泽”不满易风泽一直占据主导地位,不久前蓄力冲破禁锢,要与易风泽一争高低。
究其根本,执绋觉得可能是看着心爱的女人对另一个他爱意满满,心中嫉恨吧。
而且目前来看,易风泽被压制的可能性蛮高的。
爱所蕴含所爆发的能量有时候真的超乎想象。
恨也一样。
“你没有资格,阻拦我!”
两个魂的身体主权争夺最终以这么一句话结束。
“易风泽”取得阶段性胜利。
执绋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作为鬼魂她自然不需要睡觉,也不会有困意,但听两个半魂吵架着实有些无聊,令鬼精神疲倦。
嗯,之前薛挽歌听赵扬幡讲话听睡着道理同理。
这边终于吵完架分出胜负,执绋正想看看终于获得自由的“易风泽”要干什么呢,便感觉到身体一阵被拉扯,眼前一恍惚,又回到待了近十个小时的房间里。
孟青葶回到房间,执绋便也只能跟着一起。
身在局中不分明,此刻回到来时地,执绋才恍然发现时间已经过去许久。
孟青葶不但去园子里逛了一圈,还同姐妹一同用了午膳,午膳后又陪着姐妹在府中赏花品茶。
真真享受了一番春水烹茶的妙趣。
也正因此,待她回到屋里,已是这日黄昏时刻。
春日的黄昏算不得多么明媚浓艳,反而轻描淡写,暖金色的光晕打着圈儿从外头照耀进来,留下一个浅浅的光影。
“少夫人今日在外面待得太久了。”
遣退下人,兰嬷嬷为孟青葶卸下身上繁重的衣裙,口中低声嗔怪。
这才养好些的身子,哪能经得起瞎耗的?
小姐太不爱惜自个儿身子了。
忧心着主人的身体,兰嬷嬷心中难免焦急,连孟青葶成亲之后不再用的称呼都用出来了。
先前也说过,比起主仆,两人之间更像是母女俩,感情深厚。
女儿不爱惜身体,做母亲的怎么心里不怪?
孟青葶有点心虚,她素来稳重端庄,不顾身体和身边人劝告在外头活动一天这种行为以前从未出现过。
不过这也没办法么,她都在房间里闷了两个月,一朝解放,没收住。
“嬷嬷,是我的不是,嬷嬷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会。”
孟青葶抖抖手,趁着兰嬷嬷不注意,挽住年长者的手臂撒娇道。
兰嬷嬷还能说什么呢?
宠着呗。
“小姐都是做母亲的人儿了,怎的还是如此。”
年长的老人摇摇头,颇为好笑地、逾矩地揉了揉孟青葶的头发。
“我就是老掉牙了,在嬷嬷面前也还是个孩子,对不对啊嬷嬷。”
孟青葶笑着将头靠在兰嬷嬷肩上,面上流露出依赖之色。
她的母亲也是出身世家,与父亲的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平日里相敬如宾,除了相互尊重,没多少感情可言。
在成功生下家族嫡长子,也就是她的弟弟之后,母亲与父亲就更是泾渭分明。
父母感情浅薄,对儿女也流于表面。
她是家族嫡长女,父母亲重视是一码事,要求甚严便是另一码事。
在孟青葶的记忆里,她就没在非正式场合见过父母几次。
每每见了面,除开淡淡一句问候,便是没带多少情绪的课业问答。
问过了,若没有别的事,就冷淡地分别。
在孟家,孟青葶能感受到的真挚的温暖,大多来源于奶嬷嬷兰氏,以及早逝的祖母常氏。
祖母去世之后,便只剩下兰嬷嬷。
因而她是真心将兰嬷嬷当做母亲这样的长辈来对待的,兰嬷嬷同样。
虽然在外头,两人不会表现出逾越主仆情分的一丝端倪。
“在奴面前,小姐这般无碍,若是有外人在,小姐可得注意些。”
兰嬷嬷拿自家小姐没办法,妥协般笑言。
谁叫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呢?
“嬷嬷放心,我有分寸。”
孟青葶换好衣服,净了手,在暖榻边坐下。
“火火呢?一日不见他,怪想念的。”
兰嬷嬷早早打点好了,闻言道:“小少爷午时睡着,适才醒来,哭了一通,奶娘抱着去吃奶了,您要见他,还需得等上一会儿。”
又道:“这时候想着小少爷了,先前奴劝您回来的时候怎么没想着?”
“嬷嬷莫要抓着这个取笑我了。”
孟青葶执起茶壶,翻开一个品茗杯给自己倒了杯水。
她是少家主夫人,房中的茶水一应俱全,温水更是时常更换,保证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喝到温热的水。
因此此刻喝着温度适宜的温水,感觉整个人都熨帖起来,孟青葶缓缓舒出一口气。
那懒洋洋的姿态,一点没有外头人常称赞的温文淑雅、大气端庄的模样。
兰嬷嬷沉默片刻,看着自己这个有点儿缺心眼的小姐,一时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把话说出口。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说出来,给小姐提个醒。
“小姐,有一事奴不知当说不当说。”
孟青葶一听这不同于刚才轻松显得有些严肃的语气,顿时放下茶杯正色道:
“嬷嬷但说无妨。”
兰嬷嬷却没有直接说,而是走到门边朝外道:“少夫人乏了,你们先下去,未经传唤不要现身。”
“是。”
待人都退走,兰嬷嬷又仔仔细细在周围探查了一番,这才关上门回来。
“什么事要如此”
兰嬷嬷拒绝了孟青葶请她坐另一边软塌的邀请,走到女人身边,俯身贴近耳朵。
“小姐,奴接下来说的话,仅仅是猜测,小姐记在心里,千万莫要与旁人说,尤其是、尤其是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