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傅乔带着小知禾走过小水潭,走过秃山。两个人互相拉着手爬上高坡,又互相扶持着下了斜坡。实在走不动了小傅乔就找了处背着风的角落,两个人把包袱里的衣服都盖上,然后相互紧紧依偎着睡着了。
疲惫时的夜晚总是很快就过去了,散着万丈光芒的朝阳徐徐升起。温暖的阳光落到两个小女孩身上,给她们驱去了昨夜里的黑暗与寒凉。
小傅乔睁眼醒来,她站了起来环顾四周。秋风瑟瑟,山里已经是一片枯黄老绿。小知禾还在沉睡着,她小心的把衣服都盖在小知禾身上。小知禾从来没走过这么远的路,一定是累坏了。
她嗅着风里隐藏着的气味寻找着,在一棵叶子稀稀疏疏的老树上,看到了数个拳头大小的金皮蜜梨。她高兴坏了,忙捡了根干枝打掉了几个,剩下的蜜梨太高了。她踮脚也够不着,又捡不到够长的棍子,只得作罢。不过有这几个也够她跟小知禾饱腹了。
小傅乔用衣摆兜着果子回去,小知禾还未醒来。暖阳里的小知禾睡的甚是香甜,她不忍心吵醒,便轻轻的把蜜梨放在旁边。然后爬上了左边的坡顶上看着远处。
她看到远远的前面在一片枯黄里,有一处翠绿的树冠,她闭上眼能感觉到,风从那里吹来了温暖的生息。那种感觉形容不出来但能感觉到,是一种温暖且令人舒服的感觉。她想带小知禾去那里,直觉告诉她那里很安全。
小知禾醒了,她看到旁边小傅乔的位置是空的,她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喊着:“傅乔?”
“我在这!”小傅乔在坡顶上朝她挥手,“你脚边有果子。”
小知禾低头,果然看到了几个金澄澄的蜜梨。她拿起来对着衣服擦了擦就咬开吃了,甜甜的浆汁在她嘴里漫开来。这香甜的滋味让她不自觉的笑开了脸,这是阿爹去世后,她第一次笑的这么开心。
小傅乔从上面下来走到小知禾旁边,她指着一个方向对小知禾说道:“知禾,我们去那边好不好?”
“好,我都听你的。”
当下两个小女孩又重新背上包裹,朝着那生机勃勃的树冠走去。
村里的妇人在昨夜里,跟上面村口的大娘喝了点酒,睡的极晚才晕乎乎的醒来。她觉得头沉沉的很不舒服,但心里却乐呵的很。
短命鬼的小丫头被她卖了一片银钱,村口的大娘也答应给她看个好男人。她现在没有了拖油瓶,且还多了一片银钱,以后她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想到这,妇人就忍不住笑了两声。
她扶着头喊了几声:“死丫头?死丫头?”她又去了院里高声喊道:“死丫头?”她这般叫喊自是无人应答,不过她也不在意。不过是个胆小的小丫头片子罢了,她能去哪。
她去灶房舀了瓢凉水喝下,脑子便凉爽多了。还捣了些玉米粒子,给自个煮了碗玉米糊糊喝了。然后她又去了猪圈,看着里面拱来拱去的小猪仔,想着它能换多少铜币。还把院里的鸡鸭也算上了,估摸着这些只牲口,顶多能换上两把铜币吧。不多但也够她扯两身细棉布了。这般想着,妇人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直至午时,她估摸着那胖妇人快要来接人了,她才起身去了小知禾的房里寻人。房里自然无人,她随意的翻了翻小知禾放衣裳的木箱,却看到箱子里是空的,她这才慌了神。
她忙回了自个的房里,却发现藏在床底下的钱袋子不见了。妇人顿时凶狠起来,她跑去灶房拿了把锋利的砍柴刀气凶凶的出了院门。
她一边举着刀一边叫骂着:“死丫头,给老娘出来。”她先是把周围能藏身的草垛草丛都翻看了一遍,依旧没找到人。她便急红了眼,提着刀在村里挨家挨户的搜查起来。
这个时候村里的妇人们,大多都下地做活了。守屋的孩童瞧妇人这般阵势,自是无人敢拦。只能是拉着年幼的弟弟妹妹躲在一旁,任妇人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
妇人整村子找下来,连小知禾的身影都没看到,想到不见了的钱袋子当下脸色就煞白了。她拿着刀的手都抖了,她看着那些个围着她看热闹的孩童。便提着刀去逼问那些,跟小知禾玩过的孩童,“那死丫头呢?你们把她藏哪了?”
那些收到孩子报信的妇人,急忙提着农具赶上来,用手里的农具将发了癫的妇人推开,“知禾她阿娘,你这是做甚?”
有个半大的孩童,他躲在自己阿娘的背后说道:“知禾跑了,昨夜里跑大山里去了。”
有别的妇人说道:“听见没,跑大山里去,要找去大山里找。”
妇人转头看着天边的山头,只觉得脑子里涨的发疼。那大山能去吗?能找得着那个死丫头吗。
突然小道上传来“咕噜咕噜”的轮子碾压声,有孩童跑出去一看,叫道:“是马车,马车来了。”
妇人一听手脚就软了,手里的砍刀“哐啷”一声掉落在石块上。村里的孩童都出来了。他们看着小知禾的后娘,白着脸抖着唇站在那里。拿着农具的妇人们则幸灾乐祸的低语交谈着。
马车在小知禾的院门口停下,那赶车的男人长虎背熊腰满脸横肉,腰间还缠着指头粗的绳子,看着甚是吓人。车帘里伸出来一只短胖的手,慢慢的将车帘拨至一旁,露出张扑着两团白粉的胖脸,这正是昨天那相看小知禾的胖妇人。
“那小丫头呢?带过来吧。”
妇人双手搓着衣服陪着笑,结结巴巴的说道:“夫、夫人,这,这您看,这丫头皮不知道躲哪去了,您能不能晚几日再过来接?”
“跑了?”胖妇人无所谓的甩了甩花帕子,说道:“也行。”干这行的久了她看的也多了,跑了的也是有的。“这很正常,那我晚几日再来。不过……”胖妇人对着外面张开手心说道:“你把银钱还了吧。回头接到人再给银钱。”
妇人慌了,她跪下对着胖妇人说道:“夫人,这死丫头带着银钱跑了啊,这银钱我,我拿不出啊。您看,等我找到人行不行?”
胖妇人没说话,那赶车的壮汉说话了,“怎么,你还想钱货两吃?”壮汉声音凶狠又洪亮,跪着的妇人当下吓的瘫软了。
妇人求饶道:“不,不,不是的。那丫头真带着银钱跑了,我找到她肯定会把人送过去的。真的……”
坐马车里的胖妇人打断她的话,“你就一寡妇,又没孩子,你跑了我们上哪找去?要不你跟我们走,等我们把那丫头找着了,再让你回来,怎样?”
妇人很清楚这些人是做什么的,若真跟着走了她就回不来了。当下妇人就起身要跑。然她还未跑出几步,便被那壮汉飞快的一脚踹倒在地。
“还想跑?敢在老子手下赖账?活腻了。”壮汉不顾妇人哭饶,他从腰间拿下绳子熟练的将妇人绑起来,一手提着丢到马车里了。
车里的胖妇人嫌她哭闹太吵,便从马车上的格子里,抽出张黑色帕子对着挣扎不已的妇人脸上捂着,不一会妇人就晕睡过去了。
马车“咕噜咕噜”的掉头走了,留下一众目瞪口呆的妇人与孩童。
待马车走远后她们才回过神来,最先回过神来的那位妇人,她飞快的跑进小知禾的家里。余下的看到了也争先恐后的跑进那已无主人的屋里,妇人们将屋里的东西瓜分的干净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