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梅树下已是空无一人,清风在花枝间吹拂而过,那片片藕色的梅花便在凉凉月色里飘然落下。小傅乔呆呆的看着旋转落地的花瓣,她觉得她刚刚好像在做梦一般。她真的看到长泽君了吗,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木剑,她记得长泽君之前还指点她来的。
小傅乔抿抿嘴重新握紧手中的木剑挥舞起来,呼气时挥剑,吸气时收剑。果然剑气已经连贯很多了,她面上不自觉的带上了笑容,原来之前她真的看到长泽君了。就在这老梅树下,长泽君亲自指点她剑式。
“傅乔?傅乔……”
小知禾的声音自远处传来,傅乔听了心下有些纳闷,如此深夜小知禾竟然还未休息。
小知禾双手提着裙摆小跑过来,她气喘吁吁的站在小傅乔跟前,语气颇有些担忧的说道:“傅乔,你可把我吓了一跳。”
“我?我一直在此处练剑,怎就把你给吓了一跳?”
“我突然醒了却发现你的床铺还是空的,吓我一跳,还以为你也走了。”
“怎么会。”小傅乔拉过小知禾的手走到老梅树下,她极为兴奋的对小知禾说道:“不久前就在这里,我遇到长泽君了,他还指点了我的剑式。”
小知禾听了却是伸手去摸了摸小傅乔的额头,她以为小傅乔肯定是练剑练的太累了。以至于出现了,心底所思所想的幻觉,只是小傅乔额头冰凉凉的。“咦,没烧啊!”
小傅乔将她额头上的手拿下,“我本就不烧,我说的是真的。经过长泽君的指点我的剑气已经连贯了,应该很快就能悟出第九式了。”她说完见小知禾还是一脸未信的样子,她便挥了挥手中的木剑说道:“不信啊,那我将剑式练一遍给你看看?”说罢她便要转身去舞剑。
小知禾忙拉住她,“我信,我信,你说的我都信。你看夜已深,咱们回去休息吧。”
小傅乔看夜色确实是甚晚了,便收了剑跟小知禾手牵手的回小院休息。
两月后,小傅乔在老梅树下悟出了第九式。
老梅树下,容颜白净的女孩在树下安静的坐着看书,另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孩则在她对面练剑。
“如何?”小傅乔再度将十悟剑法练完后,朝着靠坐在老梅树下的小知禾说道:“我说了那夜长泽君真的指点我了,这回你信了吧。”
小知禾一边翻看着手里的草药图集一边说道:“信,你说的我从来都是相信的。”
小傅乔走过去同小知禾并肩坐下,说道:“你看你,大把的时间都被你用来看草药书了,你的木剑呢?”
“木剑收起来了,反正我于修剑无半点兴趣,练剑对我来说就是浪费时间。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做些我喜欢的事。”
自从先生对她说过,那专研医术丹方的宗派会收她入门后,她于医术草药更是痴迷的很。两月以来小傅乔都未见过她练剑。
小知禾看了一会便停下来,语气略带忧伤的说道:“昨日里又有几个人离开扶苏院了。”
“很正常啊,先生都说了两年内,会把所有人都送出去的。”
“我想我大概还有一两个月,也会离开了。”小知禾轻轻的合上手里的书,她转过头看着小傅乔说道:“我走了你一个人会不会很无聊?”
“会啊。”小傅乔张开缠着纱布的右手说道:“到时就没人给我换药送吃食了。”
“是啊,我心里很不放心你呢。”
小傅乔站起身来,笑着说道:“你就放心吧,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吗?你别忘了我以前可是个小乞丐。那时那般小都没将我饿死冻死,何况是现在呢。”
“可我……”
小知禾话未说完,小傅乔早已转过身去继续练剑了。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认真练剑的小傅乔,只觉得一想到要同小傅乔分开,心里就很难过。
是哭不出来的那种难过,所以她最近都是带着书坐在老梅树下看。如此一来她就可以一边看书,一边看小傅乔练剑了。而且两人还能说说话。只是这样的场景很快就没有了吧。小知禾低低的叹了口气,才将目光移到书页上。
入夜后小傅乔便叫小知禾回去了,毕竟夜里看书实在是伤眼。小知禾自是清楚,所以太阳一落山她便回去了。只是回去前都会叮嘱小傅乔,要早些回小院休息。
小傅乔悟出第九式后,练剑便没有以前那般拼命了。有时她会在休息时吹吹口哨,又或者欣赏欣赏这四周的夜色。
今晚的夜色同长泽君来的那晚一样,一样清辉满地,梅香芬芳。小傅乔记得石子路边有几株老竹子,她便走过去在老竹旁边,捡了截掉落在地上的干竹。
褐色的竹子又干又轻的,小傅乔运气把多余的竹子用木剑切掉,她只需要小半截就够了。她把剩下的竹子拿回去,然后坐在老梅树下,用木剑钻出几个小孔子,这样就做成了一支简易的笛子。
她把笛子放到嘴边胡乱的吹了几下,笛子发出杂乱的闷响声。她不会吹笛子,只是心血来潮,想在这冰凉的月色中来支曲调罢了。
只是在她胡乱吹一通后,便觉得这般不成章的曲调实在是大煞风景。于是她将竹笛放置在,老梅树下分叉的枝丫上,然后再次拿起木剑去练剑。
直至夜深露重时分,她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小院去休息。
她走后没多久,长泽君便步行至梅树下。他微凉的目光,在布满脚印的平地上扫过。他能从那小姑娘练剑时,所踩的脚印里。轻而易举的分辨出,她所挥舞出来的剑式,那小姑娘如他所料想的一般,已经将第九式悟出来了。
长泽君转身时,便看到梅树上夹放了支简易的短竹笛。上面是大小不一的孔子,孔子边上还微翘着细小的毛屑。他可从未见过如此粗糙的笛子,想来是那小女孩亲手所制。
他刚要伸手去触摸那支竹笛,想着应该将孔子上的毛屑磨去,不然吹的时候只怕毛屑会扎到唇。不想还未碰到竹笛,拱门那里便来了人。
“长泽君,真君已经撤了结界。您可以进去藏山阁了。”
长泽君只得收回手,转身离开了此处。
又过了两个月,老梅树下的两个女孩,两人依旧是一个安静闲雅的看书,一个满头冒汗的练剑。
有一瘦高的男孩正从广场那边跑来,他跑到老梅树下。他一边喘气一边说道:“知禾,教书先生找你。”
小知禾听了忙合上书站起来,她问那男孩:“你可知先生找我有何事?”
男孩咧嘴一笑说道:“自然是好事啊,快走吧。”
小傅乔走过来将手中的木剑放在老梅树下,然后拉着知禾的手说道:“应该是先生所说的宗派来接你了。我们走吧。”
小傅乔不必说,小知禾也猜到了,她心里是一半高兴一半不舍。一路上她一边紧紧的牵着小傅乔的手,一边仔细的看着扶苏院的一草一木。她在扶苏院住了近三年,真心舍不得这里。她收回眼神看着走在她前面的小傅乔,心里更舍不得了。
她一直都很期待,能有合适的宗派收她入门,可这一天真的来了,却怎么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快到学堂时,小傅乔转过头,看着一脸落寂的小知禾说道:“知禾,你该高兴的,笑起来,得给你的师门留个好印象才行。”
“可我,笑不起来啊。”甚至她都快要忍不住哭了。
小傅乔用力牵住她的手安慰道:“你别担心,我这次会把你所入的宗派之名记住的,他日我会与你传信的。”
小知禾用手背抹去眼里的泪说道:“那我们说好了,你可别忘了我。”
“不会的。”小傅乔斩钉截铁的向小知禾保证,“我绝对不会忘记你的。”
“嗯!我信你。”
二人很快就进了学堂。学堂除了教书先生和授剑先生外,还多了一位衣袖飘逸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身形瘦高,头发灰白样貌不甚年轻,不过那双看人的眼睛却温和如春,且周身有着那么一股仙风道骨之姿,看着便让人心安。且此人身上带着股极为好闻的药香,小傅乔小知禾一进来,便觉得自己精神气安宁了许多。
身体圆润脸色红润的教书先生,招手示意小知禾向前走来,小知禾松开小傅乔的手,乖巧的向前走了几步。
教书先生对那男子笑道:“这小女娃名为知禾,极爱医术草药,且这方面颇有天份。”末了教书先生又道:“明决君可以考考这小女娃。”
小知禾低着头,那名唤明决君的修医士在这小女娃进来时,便将她仔细的察看一番了。见她模样白净,双眼清亮,动作也乖巧知礼,心下便有了几分满意。又听闻这小女娃看过几本草药图书,当下便挑了几种常见的草药,问了药性以及用途。
小知禾对于明决君提出的问题,皆是一一完整的回答了出来。
明决君心下甚是满意,当下便收了小知禾为亲传弟子。
“老夫出自扶伤药楼,不知你可愿意拜入我门下?”
小知禾不做多想便点头应下,甜甜的叫了一声:“师父!”
明决君甚是开怀的哈哈大笑,说道:“老夫也有徒儿了。”